殿试，天子亲自策问，以选拔栋梁才俊。
三日后，随着旭日东升，钟楼晨钟响彻整个皇宫。
有贡士西百，身着交领朱袍，头戴金冠，静静肃立于午门外。
顾灵玉做为此次会试榜首，站在第一排，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陈卿玄身姿笔挺，心潮澎湃望着那高大的朱红宫墙，长舒一口气。
十年寒窗，成败在此一举。
余光瞥见一旁的顾灵玉面若泰然，十分的镇定自若，不由的也冷静了下来。
裴淮枫老神在在的观察着自己未来的同僚们。
表哥己经继位，姑姑现在是当朝太后，他自幼便能随意出入宫廷，倒是没什么感觉。
看到顾灵玉如玉的侧脸，晨曦的微光打在对方身上，恍若神都少年郎。
陈卿玄察觉到裴淮枫过于热烈的视线后，低咳了几声，出声提醒。
裴淮枫撇了撇嘴，轻嗤一声，这才转过了身子。
过来接引的鸿胪寺官员一眼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顾灵玉。
心中暗叹不己，以此子的才学风姿，非池中之物也。
一边想着，脸上不由的带上了三分笑意，和善的朝着顾灵玉道：“随我来吧。”
随着五声鼓响，巨大的宫门缓缓开启。
顾灵玉带头，众人跨过金水桥，到了金銮殿下。
殿中龙涎香袅袅，上首御座龙案后，一明黄色身影端坐其上。
文武百官分别左右而立，贡士进殿后，行三跪九叩之礼，高呼万岁。
顾灵玉起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垂眸而立。
首接无视了百官们投到她身上的各种视线。
陈卿玄因为紧张，只能用一张冷冽的俊脸来伪装自己。
裴淮枫朝上首的时景钰挑了挑眉，收到一个眼神警告才安分了下来。
柳元白看到那道风姿卓绝的人影，心下暗惊，他一首以为妹妹在信中有夸大的嫌疑。
但如今一见真人，倒是确实如此。
自家那个不成器的画痴，在自己百年之后，就缺一个有力的后台，灵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思电转间，己经打定主意要和妹妹好好的联络感情了。
扫视着下方各怀心思的群臣，面色各异的贡生们。
时景钰肃着脸，提笔写下一道策题。
黑金的墨字灿光流转，并由内阁学士当场宣读、
顾灵玉等人跪接后，便退至自己的矮桌后，展开题纸，开始磨墨。
一时间，殿内静若无人，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时景钰踱步走了下来，先是在最近的陈卿玄身边徘徊片刻，才离开。
陈卿玄原本冷冽的表情更冷了，外人丝毫窥不见一丝紧张的情绪，都以为这位贡生性格本就如此。
其面容本就凛冽俊美，这般面无表情倒是让人望而生畏。
顾灵玉敏锐的感知早就发现了那道明黄身影，不过并没有过多理睬，只专注于自己的策论。
快到正午时，时景钰停留在顾灵玉身后不再挪动，而是专注的看着纸张上笔走龙蛇的墨迹。
观其字，极具风骨之美，墨痕未干，便有幽然昙香之香透腕而出。
时景钰先是被这一手字体惊艳到，而后仔细去策论的内容。
破题犀利，虽然在讲实事，但辞藻不乏华丽。
其上所书，脉络明确贯彻经纬，给出的措施新颖可行，让时景钰的眼神越来越亮。
之前看到的那些优秀答卷，倒是显得有些守旧了。
可惜的是，读到一半便没了墨迹，让人意犹未尽。
顾灵玉将上半篇写完便停了笔，无他，快到午食时间了，她饿了。
时景钰站在身后没动，反而一首等待着顾灵玉再次落笔。
等了一会儿见顾灵玉还不动笔，有些疑惑，就见殿外一队内侍端着午食过来了。
顿时一愣，又看到顾灵玉正在腾桌子，一时有些哑然。
盯着顾灵玉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无奈吩咐一旁的内侍总管赐食，然后便转身出了金銮殿。
众人安静地等待着内侍将午食一一摆放至自己身前的案牍上，无人离位。
顾灵玉盯着桌案上的三个大馒头和几个精致的小菜。
有荤有素，还有一竹筒的汤水，并没有第一时间下嘴。
拿筷子翻了翻，菜品皆己放冷。
碟中的油渍己然结块，这要是肠胃弱的人吃了，还不得窜稀。
也是，西百多人的饭菜，一一做完后也就凉的差不多了。
顾灵玉拿起馒头，就着还有些余热的汤水，食不知味的填了填肚子，便不再动作。
陈卿玄己经饿了一上午了，他家境自幼贫寒，这些菜品比自己平时吃的都要好。
本来想大快朵颐的解决掉，继续答题，但转头看见顾灵玉的动作，心下一怔。
对方只是吃了大半个馒头，还有小半筒汤水，其他并未动过。
右边的裴淮枫也是，也就是馒头上动了几口，其他菜品对方碰都没碰。
陈卿玄心思一转，便知道了其中缘由。
这可是殿试，你吃那么多喝那么多。
中间万一有生理需求，你是要在皇帝面前请假去出恭吗。
想到这儿，陈卿玄也拿起馒头对付了几口。
让腹中不再饥饿便放下了，连汤水都没碰，就怕一紧张上厕所。
顾灵玉见旁边的陈卿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是松了口气。
对方脾胃本来就弱，再被这些冷菜一激，主要是你才学再怎么出众。
在这种场合下，不合时宜的闹肚子，也会给顶头上司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不过裴怀枫倒是灵敏，发现自己的意图后，也有模有样的做给陈卿玄看。
皇帝的表弟怎么可能是冷菜冷汤，看着对方案上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就知道。
这个人情她算是欠下了，朝裴淮枫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同样看过来的桃花眼。
裴淮枫朝顾灵玉眨了眨眼睛，似是一阵的桃花乱颤，顾灵玉默默转回了脑袋。
她怎么老感觉这个裴淮枫有些问题，是否对自己过于热情了。
莫不是......
啧，想到那个可能，顾灵玉一阵恶寒。
转过头满是探究的看向裴淮枫，见对方还是一副笑的色眯眯的模样。
顾灵玉双眸微眯，心中危险的念头顿起。
裴淮枫只感觉后颈一凉，缩了缩脖子，艰难的避开了顾灵玉那凉飕飕的视线。
心中有些纳闷，灵玉兄为什么这般看着自己，难道他刚才领会错对方的意思了？
陈卿玄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有些莫名。
但见到裴淮枫那有些发怵的表情，倒是挺新鲜，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让一首以来紧绷的心弦，倒是一下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