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的决定像一块巨石,投入侯府这潭死水,激起了看不见的暗流。
而苏念的破败小院迎来了第一批访客,两名穿着体面,但眼神倨傲的教习嬷嬷。
她们奉了侯爷的命令,来教导两位小姐规矩。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们是来给苏念这个乡巴佬进行紧急的填鸭式培训的。
苏语柔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隔壁院传来的读书声和礼仪教导声,气得砸碎了一整套她最爱的汝窑茶具。
凭什么!
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凭什么能和她争!
她不甘心。
她经营了十六年,绝不能就这么输掉!
她很快冷静下来,提笔写了一封信,信里充满了委屈思念与爱慕,诉说了眼下的情况,然后使了一大笔银子买通了一名婆子悄悄送往靖王府,交到赵玄凌手上。
她要挽回赵玄凌的心。
另一边,苏念对教习嬷嬷的所有教导,都表现出了一种极其愚笨的不开窍。
学走路,同手同脚。
学请安,姿势僵硬得像一截木头。
学说话,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乡下口音。
两位嬷嬷教了三天被气得差点吐血,私下里向上头汇报,都说这位二小姐实在朽木不可雕也。
安远侯听到汇报眉头紧锁,心中对苏念的价值评估又一次动摇了。
难道那晚,真的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三日后,侯夫人以缓和姐妹关系为由,在自己的院中设下了一场家宴。
宴席上,苏语柔一扫前几日的颓丧,她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云锦长裙,画着精致的妆容,言谈举止间,又恢复了那个京城第一才女的自信与风采。
她巧妙地谈论着诗词歌赋,又恰到好处地分析着朝中几位皇子的动向,眼界与格局都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安远侯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果然,还是柔儿才担得起世子妃的重任。
而苏念则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全程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会埋头吃饭。
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与光芒西射的苏语柔,形成了无比惨烈的对比。
侯夫人看着苏念,眼中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她故意开口问道:“念儿,这几日嬷嬷教你的规矩,可都学会了?”
苏念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慌忙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母亲,女儿……女儿愚笨,还……还没学会。”
苏语柔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酒过三巡,苏语柔见火候差不多,主动起身为安远侯斟酒,声音柔婉:“爹,女儿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女儿一定全心全意为侯府着想,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安远侯的脸色稍霁。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苏念却突然抬起头,用一种仿佛只是单纯好奇的语气问了一句。
“姐姐,你这么说,世子爷会不高兴的吧?”
一句话,让全场气氛瞬间凝固。
苏语柔心中一凛:“你胡说什么?”
苏念仿佛被吓到了,连忙摆手,声音都在发抖:“没……没什么……我只是前几日,无意中听到姐姐在房里跟丫鬟说,说世子爷最是雄才大略,不屑于咱们侯府这点蝇头小利,还说等将来大事一成,侯府的一切都要给靖王府做贺礼呢。我还以为姐姐肯定首要是全心全意为世子爷着想……”
这番话歹毒到了极点!
它首接将苏语柔放在了侯府叛徒的位置上!
“你血口喷人!”苏语柔当场失态,厉声尖叫。
“我没有!”苏念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还看到姐姐你吩咐丫鬟把好多地契房契都锁在床下的暗格里,说是这些东西说穿了都替世子爷保管的!”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安远侯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不再问话,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去搜。”
侯夫人想阻拦,却被安远侯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
两名心腹婆子立刻领命,首奔苏语柔的院子。
苏语柔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她床下确有暗格,但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多年积攒的私房钱和一些珠宝首饰,是她为自己留的后路!
她完了。
无论搜出什么,在安远侯眼里,都是她准备转移家产的铁证!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就在侯府的人前去搜查的空隙,赵玄凌恰好派了心腹小厮,给苏语柔送来一封回信,想要安抚她并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这名小厮刚到宴会厅外,就被守在门口的侯府护院拦了下来。
护院搜出了那封信,不敢怠慢,立刻呈给了安远侯。
安远侯面无表情地打开信。
信上,赵玄凌用极其亲密的口吻安抚着苏语柔,并让她稍安勿躁,他为了安抚苏雨柔调笑着写道,眼下只需她准备好嫁妆做个待嫁女,他有办法让苏念这个疯子彻底消失。
如果说之前的搜查只是怀疑,那么这封信就是这对狗男女合谋的铁证!
就在这时去搜查的婆子回来了,她们的表情却充满了惊恐和古怪。
“侯爷……”为首的婆子声音都在发颤,“在大小姐房中,确实搜出了一个暗格。但是里面没有地契房契。”
苏语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那有什么?”安远侯冷冷地问。
婆子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捧出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堆男人的贴身衣物!
最上面一件亵裤上,还用金线绣着一个清晰无比的“凌”字!
轰!
安远侯的脑子,彻底炸了。
侵吞家产己经让他愤怒。
而现在,他引以为傲苦心培养的女儿,竟然与人私通,还做出这等藏匿男子贴身衣物,不知廉耻的腌臢之事!
安远侯府的脸面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啊——不!!!”
苏语柔看着那个锦盒,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她不明白,她的暗格里怎么会变成这种东西!
她猛地扑向苏念状若疯魔:“是你!是你陷害我!你这个贱人!”
而苏念早己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出活色生香的大戏。
安远侯再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他气血攻心,眼前一黑。
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红了整张桌案。
他指着苏语柔,又指了指那封还握在手里的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这个不知廉耻有辱门风的贱种给我沉塘!!!”
全场大乱!
侯爷吐血!
千金与人私通,被当场抓获!
侯爷下令,要将自家女儿沉塘!
这是何等炸裂何等疯狂的丑闻!
在这片震天的混乱之中。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苏念缓缓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倒映着满堂的火焰与毁灭。
【001,】她在脑中淡淡道,【通知京城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明天有新段子了。】
【书名,就叫《贞洁烈女怒沉塘,多情世子空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