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博被学校开除,林芷柔被父亲禁足,两人困在愁云惨淡的林家公馆里,互相指责,曾经的“自由爱情”在现实面前,被撕得粉碎。
但苏念知道,这还不够。
仅仅是社死太便宜他们了。她要让他们亲手斩断彼此最后的念想,在无尽的悔恨和憎恶中,互相折磨一辈子。
苏念选择去了一个由宋家三姐妹支持创办的女子学堂,申请做一名旁听生。
她穿着那身干净的蓝布褂子,梳着整齐的麻花辫,以休夫之后,渴望学习新思想,谋求独立的励志形象,出现在了公众面前。
她那篇《休夫书》早己让她在沪上文化圈有了一定的名气。女子学堂的校长,一位推崇新思想的女士,欣然接纳了她。
苏念每天认真听课,勤做笔记,对所有人都谦和有礼。她从不主动提及自己的家事,但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引人同情和敬佩。她成了女子学堂里一道最独特的风景线。
而她,在等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女子学堂要举办一场关于新旧思想碰撞下女性何去何从的公开辩论会,邀请了沪上各界名流报社记者以及青年学生参加。
林芷柔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在父亲的安排下将作为新女性的代表上台发言。这是她洗白自己的最好机会。
辩论会当天,座无虚席。
林芷柔穿着一身得体的西式套裙站在台上,用流利的英文和法文引经据典,大谈女性的独立自由和为爱牺牲的勇气。她将自己和沈文博的爱情美化成了一场冲破封建牢笼的伟大抗争。
她的演讲博得了一部分追求西化的学生的掌声。
就在她最得意的时候,主持人进入了提问环节。
一只手,在观众席中缓缓地举了起来。
是苏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记者们的相机更是对准了她,准备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苏念站起身,对着台上的林芷柔微微鞠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林小姐,您好。我是一个来自乡下的旧式女子,闺中只上过家中私塾,听不懂您说的那些洋文。我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请教您。”
“您刚才说,为了爱情可以勇敢地冲破一切,我很敬佩。“
苏念的脸上,带着最真诚的求知若渴表情。
“所以,我想请问,您和文博那份伟大的爱情,是发生在我亲手缝制他去沪市的衣衫时?还是发生在我为他多病的父母端屎端尿时?亦或是发生在我用自己微薄的嫁妆,为他支付学费时呢?”
“您这份新式爱情的养料,是不是就是我这个旧式妻子的血与泪?”
“请您告诉我,你们的自由,是不是就要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不自由之上?”
她的问题,没有一个脏字,没有一句指责。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狠狠扎进了林芷柔和新思想最虚伪的核心!
全场鸦雀无声。
那些刚刚还在为林芷柔鼓掌的学生们此刻都沉默了。
他们可以接受自由恋爱,但他们无法接受这种建立在吃绝户和忘恩负义基础上的自由!
林芷柔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苏念说的全都是事实!
苏念没有放过她。
她继续用那种天真又残忍的语气,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林小姐,您还说,新女性要独立。我也想独立。所以我休了我的丈夫,来这里学习。”
“可您,一个受过最高等教育的新女性,连经济都无法独立,需要靠着父权庇护,您所谈论的独立,是不是也只是一个漂亮的口号?一个用来抢走别人丈夫的借口?”
“轰!”
全场炸了!
这句话太狠了!
它首接剥光了林芷柔身上最后一件新女性的外衣,将她打回了那个靠着家世为所欲为的封建大小姐的原形!
“你……你……”林芷柔指着苏念,气得浑身发抖。
而苏念对着她再次深深一鞠躬,脸上带着最谦卑的笑容。
“您不用回答了,多谢林小姐的教诲。”
“您让我明白了有些人的体面,只是因为有另一些人在为她们不体面地活着。”
说完,她坐了下来。
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但她的任务己经完成了。
她让所有人看到,她这个乡下土包子,比在场任何一个新女性都活得更清醒更独立,也更体面。
林芷柔被彻底击溃,口碑崩塌,成了全上海知识界最大的笑话。
而苏念,则因为这番不卑不亢字字珠玑的发言,一战成名。
她不再是那个被人同情的下堂妻。
她成了一个思想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