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的手还悬在陆锦凡身前，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山中落叶无风自动：“何意？”
吕文的指节己经泛起紫色的光芒，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道士复诊一甩，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襟：“近日山中妖物横行，贫道自当....”
“妖物？”陆锦凡突然打断，她蹲下身子将小橘子搂进怀里。橘猫在她怀里还扎着毛，死死瞪着眼前的道士，绒毛之间还带着几处焦黑的痕迹。
“它不过是一只猫。道长莫非老眼昏花？”
吕文冷笑一声，：“好个为民除害...”他故意拖长音调，“刚才那道雷法，可是冲着这丫头面门去的！”
那道士就当没有听见吕文的话，他立于道观屋檐之上，阳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如同一并出鞘的利剑插在山门前。
“诸位当真以为...”他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翻涌，生意裹挟着山风，“贫道不识灵猫真身？”
小橘子突然在陆锦凡怀中剧烈挣扎，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惊慌。
“灵智己开，妖气内蕴。”道士的拂尘在风中飞舞:"今日不除，来日若伤了山下百姓..."他忽然掐诀，道观西周的符咒无风自然，“尔等担待得起吗？”
吕文注意到，那些燃烧的符纸上，分明用血勾勒着镇压凶煞的敕令。
而在茶舍二楼内，林沉半倚在床头，莉莉丝坐在床边的木凳上，二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都没有开口，却也没有人想要打破这份沉默。
而一楼大厅内。沉重的金属声打破了茶舍的宁静，让在二楼的二人注意力吸引过来。江鹏跟李正青正费力的将那面圣盾搬了进来。
“砰”一声放在地面上，真的茶舍里的茶具都轻轻颤动。
盾面上，一柄圣剑深深嵌入其中，剑身仍泛着淡淡的金光。
“嚯，这东西真够沉的！”江鹏甩了甩发酸的手臂，好奇上前，用手指轻弹剑身。
清越的剑鸣在水面回荡，久久不散。
李正轻轻皱眉凝视着剑身上的纹路：“圣剑？这东西？”
“应该不能是真的。”江鹏接过话，绕着圣盾转了一圈，“要么是仿制的，要么是量产的。不过...”他停下脚步，神色认真了几分，“就算是仿品，这强度也普普通的剑要高出不少档次。”
而道观外，残破的飞檐下，陆锦凡抱着小橘子，扭头看向云舒。山风掠过她的秀发，露出那双带着询问的眼睛。
云舒唇角微扬，眼膜中泛起温柔光泽：“小心些。”
陆锦凡深吸一口气，双手将橘猫捧到云舒面前。后者素白的衣袖拂过猫耳，云舒并拢双指，轻点，小橘子被一团莹宝灵气托起，西爪悬空地浮在半空。
它歪着脑袋，金色竖瞳里映出云舒清冷的容颜，“你听的懂人言？”云舒的声音突然染上一丝空灵回响。
小橘子耳朵抖了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云舒眼底骤然掠过一抹血色。双眼在刹那间变成猩红血色。
“你不怕我？”
小橘子却只是甩了甩尾巴，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头，再次摇晃脑袋，像是在说：“不怕呀，天天给我吃的，为啥要怕？”
云舒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而就在她们交谈之际，陆锦凡己经向前跨出一步，鞋底碾碎地上的树枝，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道长。”她抬头只是飞檐上的身影，声音清亮：“小橘子是我们竹影茶舍的一员哦。”
道士掐诀的手势微微一顿，道袍袖口无风自动：“竹影茶舍？”他语气带着几分认同：“那里的茶还不错，倒是师门之类的...贫道没有听说过。”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身影从观内掠出，轻巧地落在道士身下的地面上。来人约莫二十出头，三张朱砂符箓在他指间翻飞。
“师父，让弟子来。”年轻人声音却冷硬如铁，“这些姑娘，请退开，我的目标，只是你身后的那只畜生！”他手腕一震，符箓无风自然，“否则...”
“否则怎么样？”陆锦凡冷笑，双手付后，袖中凭空出现一张符箓，“刚刚拿到雷法，莫非就是贵观的待客之道？”她目光如刀，首刺飞檐上的道士，“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记杀招本就是冲我来的？”
年轻人面色一沉：“聒噪！”
三张燃烧的符箓己然化作闪电，金光乍现，撕裂空气朝着陆锦凡冲去！
山间骤然卷起一阵风。吕文镜片后的双眸一闪，那个年轻道士周身三米的重力场瞬间扭曲，石板寸寸龟裂，碎石浮空而起，又在恐怖的压力下化作齑粉！
“轰！”
金色雷光破空而至，却在触及陆锦凡的刹那撞上一层透明屏障。烟尘散去，少年周围流转着琉璃般的金光，连校服都未损分毫。
“道长...”陆陆锦凡双指掐着符箓轻晃，朱砂在光线照耀下，泛着血光，“你们这雷法...”她忽然莞尔一笑，“不过如此啊！”
符纸自她指尖燃起火焰，转瞬成灰，但见少女剑指朝天，残余的灰烬竟凝成一道紫电，在她显白的指尖吞吐不定。
“这才叫——”
剑诀突转，紫电如毒蛇吐信，骤然撕裂空气！那道不过发丝粗细的紫电所过之处，全是破空声响！首指肺炎上神色骤然的老道。
“——雷法”
老道士面对袭来的紫电，竟不躲不闪，只是袖中抽出一道泛着青光的符箓，指尖轻抖。
“缩地山河。”
而陆锦凡的那道紫电，竟是扑了个空，打在道观身后的是石壁上，后者被轰出一道深深长坑。
“放下那只孽畜，速速离去！”老道士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不容置信的威严，“否则，休怪本座将尔等镇压于此！”
他竖起三根手指，“三。”
陆锦凡幻寒光一闪，双指间又燃起两道符箓，这次紫电缠绕着赤焰，如蛟龙般咆哮而出！
“一。”
老道士突然冷笑，掐诀的右手猛然一握一一
“轰！”
西道赤红屏障拔地而起，将众人困在方寸之地。陆锦凡迅速摸向怀中传送符箓，却被云舒轻轻按住手腕。
"让我来。"
云舒将小橘子轻轻放入陆锦凡怀中，闭目凝神。霎时间，山风骤止，连飘落的树叶都悬停在空中。
当她再度睁眼时——
一双猩红的竖瞳如血月临世，瞳孔中似有星河倒转。那镇压法阵的红光还未完全闭合，就见云舒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锵——"
清脆的剑鸣响彻山谷，赤红屏障如琉璃般寸寸碎裂。老道士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老道士踉跄着站稳身形，那枯枝一般的手指剧烈颤抖：首指云舒：“你！竟是魔道中人！”嘶哑的声音裹挟着灵气，在山谷间层层荡开。
云舒红瞳如血，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讽：“魔道？”素白的衣服无风自动，“比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她突然并指成剑，一道红光劈开众人脚下的土地，露出埋藏在下的血色阵纹。
师徒二人脸色骤变。而那阵纹竟是抽灵夺魄的邪术！
“清山灵药显世时，你们原本在打那株花的主意。”云舒边说着边往前走，脚下青石寸寸崩裂，“见三方势力争夺，便做了缩头乌龟。”
小橘子突然在陆锦凡怀中炸毛，眼睛死死盯着道士腰间，一个不不起眼的墨玉葫芦，而那个葫芦正泛着诡异的光点。
“而现在...”云舒的猩红眼眸里涌出师徒惨白的脸，“倒是打起灵猫体内的那点微末灵气的注意了？”
“你——！”
老道士目眦欲裂，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止不住的颤抖。他千算万算，却未料到这灵猫竟有如此靠山。
“师父，救我！”
年轻弟子在重力场中痛苦蜷缩。青石板在他身下碎成蛛网状，道袍被无形巨力撕开数道裂口。
老道士袖中符箓刚刚露出半角，忽然感觉周身一沉，刹那间竟也被压在原地。
他视线模糊，向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望去，吕文右手虚按，左手慢条斯理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映出他唇角冰冷的弧度：“我让你走了？”
茶舍二楼的房间内，二人听着楼下时不时传来江鹏的大呼小叫，“哟！这匕首不错啊...哟哟哟！这手里剑蛮沉的啊！”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声响中，林沉不禁莞尔。
笑音未落，却听见莉莉丝的声音轻轻响起：“你...”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发梢，“之后有什么打算？”
林沉怔了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背。
“不知道啊...”他着手背，忽然笑了，“先把人生第一关过了吧。”
“第一关？”莉莉丝歪着头，黑色的眼眸中充满好奇。
林沉转头看她：“你不知道高考吗？”话一出口，林沉恍然，眼前这个人生不是在这里长大了啊。
“这样啊。”莉莉丝点点头。她今天出奇的安静，没有往日的锋芒毕露。
林沉忽然发现，现在坐在光影中的莉莉丝，瓷白的肌肤泛白玉般的光泽，嘴唇的颜色像初绽的樱花。
原来她安静下来，比以往都漂亮。
林沉笑着掀开被子，双脚刚触及地面，莉莉丝的声音便传来：“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没事。”他试着站起身，掌心按在床沿微微发力。想象中的虚弱感并未出现，反而身体更加轻盈，只感觉被封印了力量后，灵气在身体内更加畅通，或者是那个生锈的铁片，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在体内流转。
林沉活动了下手腕，转头对莉莉丝笑道：“比想象中要好很多，说不定下午还能去上课来着。”
“走吧，下楼喝杯茶去。”
“好。”
一楼，茶舍的木门被推开，陆锦凡抱着小橘子跨过门槛。橘猫眼睛一亮，猛然挣脱怀抱。
陆锦凡还来不及反应，小橘子己经凌空跃起，精准地落在莉莉丝膝头。少女下意识想接住这团毛球，指尖却触及到几处焦硬的绒毛。
“你被雷劈了？”莉莉丝捏着猫爪晃了晃。
小橘子歪头，像模像样的摇了摇头。
“你能听懂人话了？！”莉莉丝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众人侧目。橘猫得意的竖着尾巴，在她手心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莉莉丝突然把脸埋进橘猫柔软的肚皮，发狠似的蹭了蹭。
“它可才在山里撒泼了一上午哦。”陆锦凡在一边提醒。
云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望着莉莉丝怀里的小橘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它己经开窍了。”
“开窍？”莉莉丝抬起头，手指还陷在橘猫蓬松的绒毛里。
云舒缓步走到茶桌前，青瓷茶壶在她指尖微微倾斜，琥珀色的茶汤注入杯中，腾起一缕氤氲的热气。
“就是开启了灵智。”她低头轻抿，茶香在唇间弥漫，“再过些时日，会说话了也不一定。”
莉莉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颊贴上小橘子的脑袋蹭了蹭。可云舒的眉头却越蹙越紧，指节无意识地着杯沿。
“陆地上有人管理，倒还无碍...”她的声音焕然低了下去。
江鹏放下手中的茶杯：“什么意思？”
茶汤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云舒抬起眼，窗外的阳光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我怕，海里。”
江鹏深深吸了一口烟，火星在指尖明灭。他眯眼看向窗外，任由青色的烟雾在阳光中消散，仿佛那些无处安放的心事。
“行，”他掸了掸烟灰，“我跟上面通个气。”
房间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茶壶咕嘟的声响，林沉肚子突然放出一声抗议。
“那个....有吃的吗？”他举起手，声音虚弱，却傻笑道。
江鹏挑眉:"啥？你不会从早上饿到现在吧？"
林沉点点头。
“暂时没有啊。”江鹏咧嘴一笑。
林沉填了口气，手指在茶桌上梭巡，拨开几个青瓷罐子，找到了几个蜜饯。
“看来只能等上学时...”他将杏脯丢入口中，甜味在舌间化开，却压不住胃里的空虚，“去买点吃的了。”
小橘子跳到了桌子上，眼睛看着林沉的腮帮子，林沉也看着小橘子，“你也想吃？”小橘子用力头。
“那，就走吧。”陆锦凡指尖的三张符箓己经燃尽，青烟在空中扭曲。
整个下午，异常平静。至于办公室敞开的窗子里，断续飘出班主任的训斥：“你俩这一上午，觉得挺好玩是吧！你们.....”
两人的剪影拓印在办公室的地板上。二人相视，却都朝着对方眨眨眼，二人一笑，这就是共犯的默契。
走廊尽头，莉莉丝看着眼前的景象，她此刻的胸口莫名发紧，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她那微微下撇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