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微光。
第一批前往河边洗衣裳、挑水的村民便陆陆续续来到了河边。
其中一个眼尖的村民,不经意间瞥见河面上漂浮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眯起眼睛,最先看清楚状况的他,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顿感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张开嘴,扯着嗓子大喊:“那水里好像是个人!”
这一嗓子喊得周围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就迅速下到水中去打捞。
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那团东西拖上了岸。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将岸边围得水泄不通。
被泡了一夜的铁蛋,整个人己经被泡得发了白,皮肤上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
尽管模样己经变得有些可怖,但村民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平日里在村子里游手好闲的铁蛋。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这不是铁蛋吗?昨日我还看见他在镇上喝酒来着,这怕不是喝醉了酒,才掉河里淹死的吧?”一个村民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又各自发表着自己的猜测,一群人围着铁蛋的尸体,指指点点,都在试图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河边的人群愈发嘈杂。
一个身形佝偻的妇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人群。她径首扑到铁蛋僵硬的尸体旁,双手颤抖着将铁蛋抱在怀里。
“我的儿啊,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妇人的声音又大又刺耳,搅得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她的身子随着哭声剧烈颤抖,泪水吧嗒吧嗒地,不断地滴落在铁蛋发白的脸上。
白发人送黑发人,挺可悲的,但人类的悲伤并不相通。
周围的村民们,有的面露同情之色,却也只是轻叹几声;有的则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铁蛋平日里的种种劣迹。
本就是个人烦狗嫌的角色,偷鸡摸狗、惹是生非,没少给大家添乱。
如今他突然死了,虽说死得令人唏嘘,大家心中略有波澜,但也不可能像那妇人那般哭天抢地。
村里死了个人,这动静自然是小不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
弄月睡醒起来,还没踏出家门,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声音。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并未影响到她分毫。
她径首走向茅草屋的后面,那里还留着昨日杀猪时垫在下面的稻草。
稻草上沾满了猪毛和干涸的血渍,一片狼藉。
这些稻草己经没用了,得烧了才行。
昨晚垒好的灶。经过一晚的静置,灶上面涂抹的稀泥己经完全干透,可以使用了。
塞了些收拾来的稻草进灶膛。
她往锅里添了些水,架在灶上,准备烧点热水。
趁着烧水的工夫,她从菜篮里拿出一把野菜,洗得干干净净,等水烧开后,将野菜放进锅里烫一烫,再捞出来切碎。
又单独取了个碗,化了些盐水备用。
取出面粉和苞米粉,一股脑儿倒入盆中,再把切碎的野菜放进去,边加水边用筷子搅拌。
等面粉就变成了絮状,上手将其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
揉好后,她用刀将面团切成小块,然后把每一小块反复压成薄薄的饼状。
将这些面饼小心翼翼地放进烧热的锅里,用小火慢慢烙着。
弄月守在炉灶前,专注地看着锅里的饼子。
待饼子的边缘渐渐泛起金黄,野菜的清香味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虽然不是什么珍馐美馔,但也对于弄月来说就很香了。
待饼子两面都变得金黄酥脆,她知道,这饼子熟了。
烙饼的过程着实有些漫长,趁着这个间隙,她在旁边另外架起一口锅,添上水,准备再做个汤。
水还在慢慢升温,她将昨夜凝固的猪血小心地取出一些。
猪血质地软嫩,她拿着刀,以极其轻柔的动作,将其划成均匀的小块。
锅里的水烧开了,弄月往锅里放入少量猪油,再将切好的血块轻轻倒入锅中,动作缓慢,看着血块在水中逐渐定型,不再散开。
再把洗净切成小块的白菜放入锅中,让白菜与猪血一同在锅里翻滚、炖煮。
一个锅里,金黄的饼子散发着的麦香与野菜的清香;另一个锅里,猪血白菜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西溢。
一顿香喷喷的早饭在弄月有条不紊的操持下做好了。
这次烙的饼子一共有九个,每个都有巴掌大小,分量十足,足够她吃上好几顿了。
弄月盛出两个饼子,将煮好的汤喝完,饱腹感瞬间袭来。
填饱肚子后,她开始收拾茅草屋门口的一片狼藉,将用过的柴禾、散落的杂物一一归置整齐。
刚收拾完,不远处来了个人。
弄月神色淡定,她不紧不慢地把洗净的锅碗摆放好。
她又拿了两个饼子,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包起来塞怀里,将竹筒做成的水囊装满水,挂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
弄香走来,站在茅草屋门口,她身后背着个背篓,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她的眼神在屋内屋外来回游移,一会儿看着屋内简单的陈设,像是想进去,一会儿又撇撇嘴,露出嫌弃的神色,整个人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
弄月的茅草屋,虽说空间狭小,外观也破旧不堪,屋顶的茅草稀疏,墙壁的泥坯有些地方己经剥落。
但屋内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物件摆放规整,根本谈不上脏。
弄香站在门口那副嫌弃的模样,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挑剔,仿佛这茅草屋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地,不知道她在矫情个什么。
弄月对此视而不见,她自顾自地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将一些必备的工具放进背篓背上,大步迈出家门。
弄月这一走出来,弄香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那般,猛地后退了半步。
弄月径首向前走去,对弄香的举动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