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婶自己也是有女儿的，看到弄月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母爱瞬间泛滥。
她皱着眉头，满脸愤慨地说道：“弄老二可真不是东西，不过你昨日给他打得也够呛，他下次定然不敢再打你主意了。”
一边说，一边还伸手拍了拍弄月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
弄月微微低下头，脑袋快要埋进胸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被旁人听见，话语里还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若是知道那是二叔，我是万万不敢忤逆的。”
她双肩微微颤抖，一副极度惶恐又委屈的模样，仿佛还沉浸在昨日与二叔冲突的懊悔之中。
“哎呦。”牛婶瞧着弄月这副怯懦、谨小慎微的样子，心里的疼惜愈发浓烈，忙不迭地安慰道：“你那二叔，不，老弄家一家子都不是东西，你打得好，换做是婶子我，我定要打得他变傻子！”
牛婶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仿佛真的在教训弄老二一般，脸上的愤慨清晰可见。
正说着，牛婶不经意间扫到弄月那挽起袖子的胳膊上，有几处若隐若现的乌青，那是之前遭受毒打时留下的痕迹。
牛婶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满是同情地说道：“你爹娘若是还在的话，自然不会让你吃这份苦，好在你这丫头也是个胆大的，敢同弄家分家过。日后你若是有难处，就跟婶儿说一声，婶儿定站在你这边。”
牛婶拍着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牛婶又她想起弄月这些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遭遇了诸多不公，心中满是怜悯。
“谢谢婶子。”弄月心里却觉得好笑，她怕再听下去自己就要忍不住笑场了。
于是，她赶紧将洗好的衣裳用力拧干多余的水分，动作麻利地放进一旁的篮子里。
做完这些，她还特意捧起一捧河水，猛地扑到自己脸上。
河水浸湿了她的面庞，她揉搓着脸，她是要借此掩盖住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
牛婶却误会了，她以为弄月这是太过难过，想用洗脸来掩盖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
牛婶轻轻拍了拍弄月的后背，轻声安慰着，想要给予她更多的安慰。
弄月缓缓抬起脸，嘴角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温婉：“婶儿，时辰不早了，我就不耽误牛婶您忙了，我先回家了。”
牛婶望着弄月离去的背影，那瘦弱的身影在早阳下拉得长长的，却又透着几分单薄与落寞。
牛婶忍不住同情地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丫头，可真是命苦哟，可怜见的。”
早就候在一旁许久的妇人，见牛婶落了单，赶忙像只急切的麻雀般凑到牛婶身旁，眼神里满是八卦，压低声音问：“咋样啊，月姐儿那丫头咋说的？”
牛婶抿着嘴角，脸上的皱纹瞬间拧紧，神色复杂难辨，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太可怜了，弄家的人简首不是东西！你是没瞧见，她那胳膊细得，皮包骨头，一点肉都没有，王氏那老虔婆，心咋就那么狠，能下得去手把孩子打成那样。”
“要是谁敢动我闺女一根手指头，我非得把她的皮给扒了不可！”另个跑过来的妇人双手叉腰，义愤填膺地附和道。
这一声落下，周围的妇人们像是炸开了锅，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
“就是，弄家太过分了，月姐儿平日里多乖巧懂事啊。”
“可不是嘛，那孩子遭这么大罪，往后可咋办哟。”
她们一边满脸心疼地诉说着弄月的可怜境遇，一边言辞激烈地痛骂弄家的无情与无耻。
然而，这些议论纷纷都被弄月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她丝毫不在意。
回到家中，她走到角落，将昨日精心处理好的天棘，仔细地分装在两个竹篮里。
把所有东西收好，她将门关好，一手拎着一个装满天棘的篮子，迈出门去。
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和老弄家分家时，除了那两亩地，连一个子儿、一粒米都没有。
这般处境下，她当然连坐村里牛车去镇上的钱都掏不起，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一步步走。
所幸西山镇离村子不算太远，尽管弄月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肚子里空荡荡的，但她体力还算充沛，不用咬牙都能到了。
从村子通往镇上的道路两旁，目光所及之处，无论地里，还是干巴的稻田，都留着秋收过后的痕迹。
田地里，秸秆横七竖八地躺着，稻草堆稀稀落落，毫无生机。
能明显看出，今年村里没有哪一家迎来大丰收。
走着走着，村里的牛车从她身后缓缓驶来，很快就赶上了她的脚程。
弄家半夜偷偷摸进她家，妄图把她卖掉的事情，己经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
如今的她，父母双亡，又和弄家闹成这般，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女，所以大家都对她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牛车的速度渐渐放缓，最后停在了弄月身旁。
牛车上，一位婶子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说道：“丫头，这天怪热的，太阳晒得人发昏，你快上车，我们一道去镇上，也省得你走路受累了。”
“是啊，快上来吧，瞧你还拿了这么些东西，怪沉的，别累坏了身子，快上来！”另一个婶子也在一旁热情地招呼着。
烈日高悬，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洒而下确实很热。
弄月放下其中一个装满天棘的篮子，抬起手腕，用衣袖轻轻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水。
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对着牛车上热情招呼她的婶子们说道：“各位婶子，前面不远处就快到镇上了，我自己走两步就好。”
婶子们这才想起弄月囊中羞涩，连坐牛车的钱都没有。
但她们“心地善良”，其中一位婶子咬了咬牙，一脸坚决地说道：“不打紧的，丫头，你先上来，今日这牛车钱，婶子我给你出了！你别跟婶子客气，大热天的，走路多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