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与江靖琰的冲突终于告一段落，林砚所展现出的超凡实力也让江靖琰彻底打消了操控乾元宗的念头。
在林陌鸿的逼视下，江靖琰只能冷哼一声，撂下一句“走着瞧”，灰溜溜地离开了。
在场最尴尬的人是身为江家嫡女同时又是乾元宗代理宗主的江珞璎，更何况，她还是林砚的爱人。
断壁残垣间，江珞璎怔然立于碎裂的玉阶上，裙裾沾染着细碎的琉璃与石屑，仿佛被霜雪冻住的青莲。
她一脸忧色地望着父亲江靖琰远遁的方向，又望向林陌鸿那如山岳护在林砚身前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陷进手心新添的刮痕。
喧嚣的废墟中，林砚收剑入鞘的轻吟格外清晰。他转身，目光越过纷乱人丛，落在她身上：“师尊？”
江珞璎似被惊醒，眼底忧虑如投入石子的深潭，层层漾开。
“怎么会这样……怎会闹到这个地步？”她低语，声音在风里飘摇不稳。
林砚脸色也不好看，沉声道：“江家主……您父亲太实在咄咄逼人，唉……”
“纵是他有错在先，也是我生身之父，是我们在南域最大的仪仗……”她眼睫轻颤，像被剑气惊扰的蝶翼。
林砚不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
众人收拾完宗主大殿的一地狼藉，又设宴款待林陌鸿、杨佑铭等人，总算暂时将白天的不快压下。
夜深，青鸾峰曾经的峰主小院，暖玉灯台散发着柔和的橘光，江珞璎与林砚正依偎在一起。
他们二人自仙宗大会那夜激情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便尽情缠绵了一番。
江珞璎雪肩半露，蜷缩在林砚怀中，青丝散于床榻，眉间却有化不开的忧愁。
“师尊，你还在担心我们跟江家的事吗？”林砚问道。
“是啊……说实在的，我一向并没有什么主意，当这代理宗主也是赶鸭子上架。砚儿，你说我们将来该如何自处？乾元宗又将如何自处？”江珞璎抱紧了林砚，语气难掩担忧。
林砚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劝慰道：“乾元宗，是万千同门手足血骨垒就的根基，更是我等兄弟姐妹的家，不是任人予取的筹码，更不该沦为联姻附庸！不过，您父亲的心思，弟子也很清楚，他只是担心将来乾元宗不受他控制罢了。请师尊放心，待尘埃落定，弟子自会择机化解芥蒂，绝不让师尊左右为难。”
“嗯……你说的有道理，既然你有意与他化解矛盾，那自然是最好的。”江珞璎默默点头，鼻尖轻蹭他的下颌，眉间忧色稍缓。
不过，下一秒，林砚突然又说到一件让她眉头紧皱的事——
“对了，师尊，我外公这次来，是要接我回东域去举办认祖大典。”林砚语速平缓，但字句间却似有犹疑，“云溪宗少主苏玲……体内魔气根源未除，缠于灵根，每十五日便需引渡一次。此事关乎性命，断不可停。”
江珞璎微仰起脸，脸色有些不悦，“此事我知晓，你是想说……？”
“我需要将她带在身边。”静默片刻，林砚终是开口。
江珞璎脸色越发难看，声音也变得冰冷，“所以呢？”
林砚眸光微凝，收拢怀抱的手臂稍紧：“她终究是一介女子，每次我以血脉之力替她净化时都需要肌肤相亲，更何况，她也确实对我有恩，且钟情于我……”
林砚稍顿，迎上江珞璎凌厉的目光，坦然道：“我欲纳她为侧室，保她安危亦名正言顺。”
“你……说什么？！”
二人方才旖旎温存瞬间冻结。
江珞璎如遭冰水淋头，猛地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圆润肩头，脸上血色急速褪去，只余一片惊怒交织的惨白。
“纳她为妾？！”她声音陡然拔高，声线有些发抖，“林砚！你都还没有向江家求娶我，甚至没有公开我们的关系，却要…先一步纳别的女子？！你将我置于何地？！”
字字如冰珠砸落，在寂静的殿内溅起刺耳回响。窗外夜枭被惊动，发出短促凄厉的尖鸣。
林砚眉头深锁：“师尊，其实我本来今日是想当着你父亲的面公开此事并向他提亲的，可是……”
“可是什么？！”江珞璎怒道。
“唉……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总之，珞璎，你永远是正妻，永远在我心目中是第一位的。但苏玲因我卷入生死之劫，灵根受魔气侵蚀，唯有此法能予她长久安稳。此非情爱所至，乃责任相系，护其周全而已。”他伸手欲握住她的肩，却被江珞璎狠狠甩开！
“责任？周全？”江珞璎嗤笑一声，眼中涌上浓重的失望与酸楚，“好个冠冕堂皇的说辞！难道你我之间就没有责任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挥手一招，瞬间穿好所有衣物，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寒意直透心底。
“珞璎……”林砚见她生气，还想解释。
“你重伤方愈，尚需静养。今夜…我回宗主峰歇息了。”语毕，江珞璎不待林砚回应，决然推开小院大门，裹挟着寒夜之风快步离去。
房门在她身后重重合拢，屋内烛火摇曳，照着榻上林砚复杂难言的面容与难以收拾的床榻。
…………
次日一早，曦光刚至。
宗主峰笼罩在一片黎明的淡金色中，宗主书房案前，檀香燃尽，只余冷灰。
江珞璎支额假寐，眼睫下暗影浓重，显是一夜未眠。
门外传来恭敬的叩击。
“代宗主，”执事长老声音低沉，“林家家主已在山门处等候多时，并派人传话，将要带林砚启程了。”
江珞璎缓缓睁眼，眸光黯淡却已沉淀了昨夜的激愤，只余下深沉的疲惫与一抹难言的疏离：“知道了。去回话，即刻便至。”
声音沙哑，却已恢复了代宗主的端方。
乾元宗山门外，东域林家的巨舰灵舟如银梭蛰伏，船身符文在晨光微熹中流转淡金光泽。
豪迈的“林”字家徽旗帜猎猎作响，林陌鸿一身银纹劲装，立于船首甲板，望着晨雾中巍峨的乾元宗诛峰，眼中感慨万千。
林砚站在山门前，与温屿、戚薇、凌骁、南宫曦等人依依惜别，他目光触及远处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时，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江珞璎负手而立，青衫被晨风拂动，发髻一丝不苟，她恢复了那冰山神女般的冷清面容，脸色平静得如同峰顶亘古不化的霜雪。
但她看着林砚向自己走近时，那长长的眼睫终究是微微颤动了一下，泄露了一丝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