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三清原外，某处远离仙宗大会会场的僻静之处。
一道白光闪过，严明带着满脸是血的欧询落到山林间。
“唉，为了救你，连我也暴露了。”严明幽幽地感慨了一句，面色复杂。
欧询神色肃然地拱手道：“多谢严师弟救命之恩，没想到你也是‘自己人’，而且隐藏级别居然比我还高。”
严明苦笑道：“现在说这些已无用，在暴露的那一刻，你我的使命便已结束。”
欧询叹了一声，语气充满歉意：“抱歉，怪我没听出你传音中的言外之意，唉……为了这次重要行动，‘阁主’出动了这么多人，但我却没有完成任务……还牵连你也暴露了。”
严明摆了摆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况且那个林砚的确心思细密、不容小觑，我继续留在他身边也有暴露的风险，倒不如借此机会救你一命……若是你真落到那清虚子手上，指不定会出什么大问题。”
欧询脸色肃然地说道：“若是真有那一天，我定会第一时间自爆神魂，绝不给组织留一丝隐患！”
严明点头道：“自加入组织那天起，我等就已做好了觉悟，为了阁主的大业，为了世间大义，‘吾血为炬，长夜将明’！”
欧询也沉声应和道：“吾血为炬，长夜将明！”
“走吧！”严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快点加入‘外围组’的行动，将功补过。”
“好！请带路。”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山林间快速穿梭，朝着中州最边缘的九嶷山脉移动。
…………
上清宫试炼之地内。
林砚愣愣地看着严明与欧询消失的位置，满脸的惊愕之色，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了？林道友，你刚刚为何惊呼‘不好’？”琴湘与其他几名东域修士靠了过来。
林砚死死盯着正前方，大脑飞快运转，将种种蛛丝马迹连接在一起，突然寒声道：“严明……可能有问题。”
“什么？！”琴湘手中的疗伤丹药坠地，其余众人尽皆愕然，只有杨语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丹药，嘴里嘟囔着“哎呀，差点就弄脏了”。
杨涛立马上前质疑道：“林道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严道友怎么会有问题？他可是帮助我们一起捕获了幕后黑手的大功臣啊！”
“是啊，是啊！他一直跟我们一起行动，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并没有任何问题啊……”其他修士也是议论纷纷，完全无法接受林砚的猜疑。
就连阮小小也说道：“林道友，我知道你心思缜密、为人谨慎，可连严道友也怀疑，是不是有些过于风声鹤唳了？”
林砚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希望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琴湘走上前，紧盯着林砚道：“林道友，你究竟有何证据证明严师弟有问题，请明示。”
林砚轻叹道：“首先，他太了解敌人了。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每次我提出自己的猜想，他都是第一个接话并且能说出我心中正确答案的人，而且他的反应速度太快了，就像是提前知道了答案一般……”
朴国昌反驳道：“这很正常吧？或许他也是跟林道友你一样，善于推理分析、思维敏捷呢？”
林砚看向杨涛、琴湘和阮小小，摇头道：“不是我贬低各位，诸位当中也有不少聪慧过人、不输在下的人，但正常人陷入这种复杂的阴谋当中，不可能保持那么理智、清晰的思维。比如琴道友，她全程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林砚说完，众人沉默，杨语霏突然插话道：“好像是哦，严师兄平常为人谨慎，话也不多，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他主动说这么多有道理的话呢！”
琴湘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也佐证道：“这么一说，严明确实有些反常。”
林砚脸色凝重道：“严道友的做法，就像是在迫切地想帮助我确定内心的推测，迫切地让我认定心中所想，担心我再继续发散思维似的……”
“可就算如此，也不足以证实他是敌人一伙的吧？毕竟他可是帮助我们抓到了幕后真凶的啊！”杨涛继续质疑着，不光是他，在场大多数人都不肯相信，刚刚还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居然和杀害自己同门的凶手才是一伙的？
林砚看向琴湘，问道：“说到这个，琴道友，我没记错的话，按照计划，严道友是主动申请的第一个向千里传音符中发送求救信号的吧？他当时发送的信息是什么？”
琴湘思索片刻，回答道：“他说的是‘情况危急，敌手凶狠，危在旦夕’，然后……重复了两遍。”
“没了？”杨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此刻，不光是林砚，也有一部分东域修士觉出了不对劲：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他最重要的信息应该是‘求援’吗？为什么没有提让人来救援的事？”
“会不会是太紧张了，忘了说了？”
“不可能吧，重复了两遍相同的内容，明显是想好了的啊……”
琴湘面色难看地小声道：“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只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林砚苦笑一声：“琴道友不必自责，虽然现在听到他的传信让我更确定了心中所想，但真正让我认定他可能有问题的，还是最后时刻他启动欧询身上逃遁玉符的手法。”
“此话怎讲？”
“各位领取逃遁玉符时应该都听上清宫修士交代过：此物内置传送阵法，以使用者灵气激活后，便可将使用者传送出试炼之地，返回三清原。”
众人点点头，林砚接着解释：“换言之，这个逃遁玉符是与使用者灵气绑定的。但那个欧询，他身中‘奇香软筋散’，并不能使用灵气。所以，如果严明最后时刻使用的是逃遁玉符中的内置常规传送阵，即便他捏碎了欧询身上的玉符，他也只能将自己传送出去，并不能带走欧询。”
“！！”
杨涛和几位反应过来的东域修士面露惊色，似乎也明白了林砚话中之意。
“唉……”林砚长叹一声，“严明能将欧询带走，说明他有手段发动另一个连通外界的传送阵法，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避免欧询真的落入清虚子前辈手中……”
“…………”这一次，所有人都沉默了，即便是杨语霏，也明白了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阮小小下意识地看了林砚一眼。
林砚绷紧的侧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指尖甚至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这个让她感觉运筹帷幄、无所不知的男人，此刻的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