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炮营！”桂永清抓起电台喊，“打坦克集群！150炮轰他们的后队！别让他们靠近工事！”
山后的重炮阵地立刻回应。
18门150重炮同时开火，炮管猛地后坐，炮口喷出的火光把松树林都照亮了。
炮弹在空中划着弧线，落在日军坦克后面的步兵群里，瞬间炸起一个个大坑。
雪块、泥土、尸体混在一起往天上飞，后面的步兵被炸得东倒西歪，队形一下子断了。
“105炮！炸坦克！”周营长的声音从电台里传出来。
24门105炮调整炮口，炮弹精准地落在坦克周围。
有辆坦克的履带被炸开，车身歪在雪地里，后面的坦克想绕过去，却被堵着路，只能原地打转。
但前面的坦克还在往前冲。
有辆九七式坦克冲得最猛，己经快到工事下了，炮塔转动着，炮口对准了天堡城的掩体。
赵大勇刚要喊“扔炸药包”，就见秦山突然跳上88炮的炮架，扳动炮栓把炮口放平，指着那辆坦克喊：“装填穿甲弹！给它开瓢！”
炮手们愣了一下，赶紧换炮弹。
穿甲弹塞进炮膛，秦山猛地按下击发机。
88炮“咚”地一声，炮弹像道黑闪电，正中坦克的炮塔。
只听“咔嚓”一声，炮塔被打穿个窟窿，里面的炮弹殉爆了，坦克炸得像朵花，零件飞出去几十米。
“都学着点！”秦山抹了把脸上的灰，对着其他炮位喊，“88炮不光能打飞机！放平了就是反坦克炮！见着坦克就往炮塔上打！”
这下可开了窍。
两侧高地上的88炮纷纷放平炮口，24门炮对着山下的坦克挨个点名。
有的坦克被打穿车身，有的履带被打断，不到十分钟，三十多辆坦克就剩了七八辆，慌慌张张地往后退，把后面的步兵碾倒一片。
“冲啊！”山下的日军军官举着指挥刀喊。
步兵们没了坦克掩护，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爬，有的快到掩体前了，掏出 grenade就扔。
“三连！打！”罗长虎的声音从右翼传来。
他昨天炸炸药包时被气浪掀飞，胳膊脱臼了，此刻正用绷带吊着胳膊，左手举着机枪扫。
他身边的士兵有的扔手榴弹，有的用步枪点射，雪地里的日军像割麦子似的往下倒。
但日军太多了，一波倒下，又一波涌上来。
有个小队居然摸进了左翼的工事缝隙，举着刺刀往炮位冲。
秦山刚要喊人，就见小石头抱着根炮栓冲了上去。
那小子才十七岁，个子不高，却把炮栓抡得像铁棍，一棍子砸在鬼子的头上，脑浆溅了他一脸。
另一个鬼子从后面刺过来，小石头没躲，反手把炮栓插进鬼子的脖子，自己后背也中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棉服。
“小石头！”周营长喊着冲过去，把他抱起来。
小石头咧嘴笑了笑，指着远处的重炮：“营长……炮没歪……还能打……”
话没说完，头就歪了。
周营长把他放在雪地里，抹了把脸，抓起旁边的步枪就往鬼子群里扫，眼镜都被血糊住了。
“高机放平！”秦山突然喊。
72挺12.8高射机枪本来对着天空，此刻纷纷调转方向，枪管放平对着山下的步兵。
机枪手扣动扳机，子弹像泼出去的铁水，在雪地里犁出一道道沟。
冲在前面的日军成片地倒下，尸体堆得像小山，后面的人想退，却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进退两难。
“75野炮！覆盖射击！”周营长喊。
36门75野炮调整角度，炮弹落在日军中间的位置，不炸坦克，专门炸步兵。
炮弹炸开时，冲击波把日军掀得满天飞，有的被气浪拍在树上，挂着不动了。
打到下午时，山下的日军终于退了。
雪地里躺满了尸体，坦克残骸冒着黑烟，风一吹，血腥味混着焦糊味飘上来，比昨天更浓。
桂永清让人清点伤亡，自己则拿着望远镜往下数——光是能看见的尸体，就有两千多具，还不算被炮弹炸碎的。
“周营长，秦营长！”桂永清转身喊，声音里带着激动，“你们这两营炮，顶得上一个师！”
秦山正让士兵给88炮换炮管，闻言笑了：“总队长，这才刚开始呢！李团长说了，让咱守住紫金山，他还带炮来——到时候给鬼子来个狠的！”
可谁也没想到，傍晚时日军又来了。
这次没派飞机，也没派坦克，而是把三个师团的兵力全压了上来，黑压压的步兵铺了整面山，前面的人扛着木板，想铺在工事前的战壕上，后面的人举着机枪往前扫，硬是凭着人多往前冲。
“狗日的！想用人堆！”赵大勇咬着牙骂。
他刚帮罗长虎包扎好胳膊，罗长虎的绷带又渗出血了，却还举着机枪打，手指被扳机磨出了泡。
“重炮营！饱和射击！”周营长对着电台喊。
18门150重炮、24门105炮、36门75野炮同时开火，炮弹像雨点似的落在日军队伍里，炸起的雪块混着尸体往天上飞，整个山脚下都在抖，像地震了似的。
但日军还是往前冲。
有个联队居然突破了左翼的防线，离88炮的炮位只有五十米了。
秦山抓起身边的冲锋枪就扫，身边的炮手也扔下炮栓，拿起步枪打。
有个鬼子举着炸药包冲到炮位前，秦山想都没想，扑过去抱住他往旁边滚，两个人在雪地里扭成一团。
“营长！”士兵们喊着要过来，秦山吼道：“别管我！守炮！”
他抱着鬼子往战壕里滚，炸药包响的时候，雪地里炸起个大坑，秦山的棉帽飞起来，落在炮管上，帽檐上沾着血。
士兵们红着眼打，88炮还在响，40炮还在喷，高射机枪的枪管都打红了，却没人敢停。
赵大勇举着步枪往山下打，子弹打光了就扔手榴弹，身边的士兵倒下一个，立刻有人补上来，掩体前的雪被血染红了，又被新雪盖住，盖住了又染红。
打到天黑时，日军终于彻底退了。
山下的雪地里躺满了尸体，层层叠叠，有的地方能堆到半人高，坦克残骸和炸碎的武器混在一起，像座垃圾山。
桂永清让人去清点，回来的参谋声音发颤：“总队长……山下至少有一万多具尸体……三个师团都打残了……”
桂永清没说话，只是往山下望。
风从山下吹上来，带着血腥味，却没了早上的寒气。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防空洞走：“给委员长发电！说紫金山守住了！李云龙的援军立了大功！这重炮和高射炮，是真能救命！”
赵大勇站在天堡城上，雪落在他的棉帽上，很快积了一层。
他看见周营长正蹲在小石头的尸体旁，用雪擦他脸上的血，擦着擦着就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秦山被士兵抬回来时，一条腿没了，却还笑着喊：“88炮没事吧？明天鬼子再来，咱还打！”
罗长虎靠在掩体上，胳膊上的绷带全是血，却抓着个鬼子的指挥刀在玩，见赵大勇过来，递给他看：“这刀不错，给你留着。”
远处的老虎山方向又传来炮声，比昨天更响，大概是李云龙带着炮来了。
赵大勇往那边望了望，雪地里的炮声闷得像打雷，却让人心里踏实。
他摸了摸怀里的电报——早上收到的，李云龙说“守住紫金山，等我带炮来”，现在看来，不用等太久了。
山脚下，日军的帐篷里一片死寂。
佐藤坐在地上，手里的指挥刀掉在雪地里，他盯着紫金山的方向，眼神空洞。
白天冲锋的三个师团，回来的不到一半，联队长死了两个，大队长死了七个，士兵的尸体在山下堆成了山，连收都收不完。
“将军……”参谋小声说，“伤亡太大了……是不是先暂缓进攻？”
佐藤没说话，只是看着紫金山上的灯光。
那些灯光透过掩体的缝隙照出来，像星星，却比星星更冷。
他突然想起白天高射炮的轰鸣，想起重炮炸起的火光，想起那些放平的机枪——他从没见过这么猛的火力，像一张网，把整个紫金山都罩住了，冲上去就是死。
“暂缓进攻。”佐藤终于开口，声音比雪还冷，“向方面军发电……请求增派重炮和飞机……没有足够的火力，攻不上去。”
参谋刚要走，佐藤又说：“告诉士兵……今晚别靠近紫金山……那山上的火网，是吃人的。”
紫金山上，士兵们正在加固工事。
高射炮营的兵给88炮裹上帆布，重炮营的兵在炮管上盖了松枝，赵大勇和罗长虎正帮着抬伤员，雪地里的脚印乱纷纷的，却透着劲。
周营长把小石头埋在炮位旁，坟头插了根炮栓，上面绑着块红布。
他对着坟头敬了个礼：“小石头，以后这炮就交给你守着，鬼子来了，咱还一起打。”
秦山躺在担架上，正跟身边的炮手说：“明天教你们用88炮打碉堡……这炮啊，用处多着呢……”
桂永清还在防空洞发电报，煤油灯的光落在电报纸上，把“李云龙”三个字照得亮堂堂的。
他写着写着，突然笑了——刚才收到消息，委员长给李云龙发了嘉奖令，还问能不能把这重炮营和高射炮营调去别处，他赶紧回了句“紫金山离不开”，心里却明白，李云龙这步棋走对了，不光守住了紫金山，还让委员长知道了，八路军有硬家伙，更有硬骨头。
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炮管上，落在掩体上，落在每个士兵的棉帽上。
赵大勇抬头望，天上的星星被雪遮住了，可紫金山上的灯却更亮了，一盏盏煤油灯透过缝隙照出去，像撒在山上的火种。
他知道，今晚日军不会来了，明天也未必敢来。
有这24门88炮，有这18门150重炮，有这一群敢拼命的弟兄，紫金山就丢不了。
远处的炮声越来越近了，大概是李云龙到了。
赵大勇往老虎山方向笑了笑，雪地里的炮声闷得像打雷，却比任何声音都让人安心——那是希望的声音，是胜利的声音，正一步步往紫金山走，往南京走，往每个华夏人的心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