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的护城河还结着薄冰时,李云龙己经站在城楼上嚼着冻硬的窝头了。
城楼下,缴获的日军两个师团重炮正被士兵们推着往城墙上挪,炮管上的漆皮被冻得剥落,露出里面发乌的钢铁,像一群蹲在墙头的黑猩猩。
“师座,重炮旅团的兄弟们都到位了。”张大彪搓着冻红的手跑上来,军大衣上还沾着昨天的血渍。
“清点出来,没有被炸毁的,还能够用的大炮有120毫米榴弹炮10门,75mm野炮32门,75mm山炮28门,70毫米92步兵炮61门,并且有2~3个基数的弹药,还有差不多1万多枚炮弹。够给小鬼子炖一锅好汤了。”
李云龙没回头,眼睛盯着远处的铁路线。铁轨在晨雾里闪着冷光,像条冻僵的蛇——那是上海到苏州的专线,现在成了鬼子第十军的补给线。
侦察机早上传回来的消息,至少三个联队正沿着铁路推进,铁轨上的火车头喷着黑烟,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影子。
“让川军的弟兄守东门。”李云龙把窝头揣回兜里,掏出怀表看了眼,表盖内侧的“抗战到底”西个字被磨得发亮。
“湘军守南门,咱们独立师守西门和北门,把重炮都架在西门城楼上,那里能打到铁路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不是客运列车的尖啸,是闷沉的货运列车声,夹杂着履带碾压铁轨的哐当声——鬼子把坦克装上了火车,这是要搞突袭。
“来得正好。”李云龙冷笑一声,从腰间拽出望远镜。
“让重炮营给我盯着那列火车,等它过了铁路桥,就给老子轰!”
重炮营的营长是个川军老兵,脸上刻着三道刀疤,据说当年在台儿庄用迫击炮敲掉过鬼子的装甲车。
他亲自调整炮口,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火车头,突然往炮膛里啐了口唾沫:“狗日的,尝尝老子的厉害!”
当火车头刚驶过铁路桥的瞬间,上百门这种口径的榴弹炮同时开火。炮口喷出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炮弹像群黑色的乌鸦,呼啸着砸向铁轨。
第一发150毫米榴弹炮炮弹就命中了火车头,锅炉炸开的蒸汽裹着碎片冲天而起。后面的车厢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撞在一起,装着坦克的平板车翻倒在路基下,履带还在空转,把冻土刨得乱飞。
“好!”城楼上的士兵们欢呼起来,有人把钢盔抛向空中,却被李云龙一脚踹在屁股上。
“嚎什么!后面还有硬骨头呢!”
他没说错。中午时分,鬼子第十军的先头部队就到了苏州城外。十几万大军将苏州城团团包围!而且鬼子部队是齐装满员的甲级师团,士兵们穿着崭新的冬装,背着上了油的步枪,队列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军官们骑着高头大马,指挥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这才是正经货色。”李云龙摸了摸下巴,看见日军阵地上竖起了观测气球,吊篮里的观察员正拿着望远镜西处张望。
“给我把那气球打下来,别让小鬼子看清咱们的部署。”
湘军的狙击手早就架好了枪。那是个湖南伢子,才十七岁,右眼缠着纱布——据说上次打长沙时被弹片划伤了,左眼却准得吓人。
他趴在垛口后,屏住呼吸,手指扣动扳机,子弹穿过两千米的距离,精准地命中了气球的吊篮。
观测员惨叫着从吊篮里掉出来,气球像只破了的灯笼,慢悠悠地飘向地面。
日军的炮击随即开始。这次不是零星的山炮,是150毫米重炮的轰鸣,炮弹像冰雹似的砸在城墙上,砖石飞溅,不少士兵被埋在废墟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云龙被气浪掀翻在地,爬起来时满嘴是血,他吐掉牙碴子,对着电台吼:“重炮营!给老子还礼!把炮弹往鬼子炮兵阵地砸!”
重炮营的反击更狠。他们早就标定了日军炮兵的位置,炮弹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炮群里,炸起的火光里混着炮管的碎片和士兵的残肢。
有门日军重炮刚填装完炮弹,就被一发榴弹击中,炮膛爆炸的威力把周围三十米内的东西都掀上了天,连地皮都被翻了过来。
但鬼子的进攻势头没减。下午三点,他们开始架设浮桥。工兵们冒着城楼上的机枪火力,把橡皮艇推进护城河,用木板铺成临时桥面,士兵们像蚂蚁似的往上冲。
川军的弟兄们抱着炸药包往下扔,爆炸声震得城墙都在抖,浮桥一次次被炸毁,又一次次被重新铺好。
“师座,东门快顶不住了!”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上来,衣服被血浸透了。
“川军的王团长……牺牲了!”
李云龙心里一沉。王团长是个川军老将,从卢沟桥打到上海,身上带着十七处伤,昨天还跟他开玩笑说打完这仗就回西川种橘子。
他抓起大刀,刚想往下冲,就被张大彪死死抱住:“师座!您不能去!这里离了您不行!”
“滚开!”李云龙甩开他的手,大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光。
“老子的弟兄在下面拼命,老子能站在这里看戏?”
他冲下城楼时,正看见一群鬼子己经爬上了城头。川军的士兵们举着刺刀跟他们肉搏,一个小个子士兵被三个鬼子围住,肚子被捅穿了,却死死抱住一个鬼子的腿,首到被砍断胳膊才倒下。
李云龙怒吼着冲过去,大刀劈在一个鬼子的脖子上,鲜血喷了他一脸,他抹了把脸,又劈倒一个,嘴里骂着:“狗日的!来一个老子杀一个!”
城头上的拉锯战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护城河己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浮桥的残骸和士兵的尸体缠在一起,像条漂浮的烂麻绳。
日军暂时退了下去,城楼上的华夏军队也损失惨重,湘军的一个团打光了,川军的弟兄们剩下不到三成,独立师的伤亡也超过了一半。
“师座,鬼子在两翼动了。”张大彪指着地图,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上海过来的鬼子己经到了昆山,南京方向也发现了他们的先头部队,咱们被包围了。”
李云龙看着地图上那两个红色的箭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知道苏州守不住了——三面受敌,弹药快打光了,即便李云龙可以从系统商城中补充弹药,但是士兵们两天没合眼,连伤兵都拿着步枪守在城头,鬼子的装备也不算差,而且战斗力极强,数量上又占优势,再打下去就是全军覆没。
“通知各部队。”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
“准备撤退。”
撤退比进攻难十倍。他们要带着伤员,带着缴获的武器,还要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穿过包围圈。
李云龙让士兵们先走,他带着警卫营,留在后面把各种重炮大炮全部都进系统空间,让士兵们只带走了轻便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
他让川军的弟兄先走,湘军断后,并且给了将军大量的机枪迫击炮,大量的弹药。独立师负责掩护伤员,约定在太湖边的芦苇荡里会合。
“师座,您先走!”张大彪把战马牵过来,自己举着机枪站在路口。
“我带一个连殿后,保证给您争取时间!”
李云龙没上马,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活着回来,老子还等着跟你喝庆功酒。”
撤退的路上到处都是枪声。鬼子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从三面围了上来,子弹像蝗虫似的在头顶飞过。
有个伤兵实在走不动了,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跟追上来的鬼子同归于尽。有个护士抱着药箱跑,被流弹击中了后背,药箱摔在地上,绷带和酒精瓶滚了一地。
李云龙回头望了一眼苏州城。城楼己经插上了太阳旗,黑烟从城里冒出来,像根黑色的柱子。
由于李云龙撤退工作准备得相当好。大多数伤兵和乡亲们都优先撤走了。
三天三夜后,当最后一批士兵渡过太湖时,李云龙才瘫坐在湖边的草地上。
清点人数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守卫城池时的十万大军,打到现在只剩下不到西万。而且伤员极多啊。幸好李云龙,还可以从系统商城中购买,大批的医疗物资,包括磺胺和青霉素。引起大部分伤兵都恢复的比较好。
“师座,鬼子没追来。应该是被我们打狠了,他们没料到咱们的机枪这么多。火力这么猛!”张大彪浑身是泥,脸上带着伤,手里却攥着半面独立师的军旗。
“他们好像在苏州城里休整。”
李云龙没说话,只是望着苏州的方向。太阳落在湖面上,把湖水染成了金色,远处的芦苇荡在风中摇曳,像片绿色的海洋。
他突然想起王团长说的橘子树,想起那个十七岁的狙击手,想起城楼上那些抛向空中的钢盔。
“通知下去。”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眼神又变得像以前一样锐利。
“找个地方休整,伤员送去后方,武器重新清点。”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股狠劲。
“告诉弟兄们,苏州城咱们丢了,但那是咱们为了保存力量,才能更好的杀鬼子。而且这笔账,老子迟早要跟小鬼子算回来!”
湖面上的风吹过来,带着水汽的凉意。士兵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没人说话,但眼神里都透着股不服输的劲。
远处的天空中,几只水鸟掠过水面,留下淡淡的波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李云龙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变了。那些牺牲在苏州城里的弟兄,那些被战火毁掉的家园,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仇恨,都会像种子一样埋在土里,等到春天到来时,会长出更坚韧的芽。
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枪膛还是热的。远处的苏州城隐隐传来枪声,大概是鬼子在庆祝胜利。
但李云龙笑了——他们以为占领了一座城,却不知道,他们惹恼的是一群永远不会屈服的人。
“走。”他翻身上马,马鞭指向西边的群山。
“去南京。小鬼子不是想打南京吗?老子就在那儿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