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常州城墙上的血迹还未干透。城墙下面还有一头头小鬼子还没来得及处理。
李云龙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油汗，正盯着城外日军撤退的方向出神，忽然听见张大彪倒吸一口凉气。
"师长！您看那是什么！"
顺着张大彪手指的方向望去，旷野尽头的地平线上突然腾起两道灰黄色的烟柱，像是大地被撕裂的伤口。
烟柱越来越浓，渐渐化作两条翻滚的巨龙，裹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碾过来——那是日军师团级部队行军时特有的烟尘，步坦协同的钢铁洪流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压向常州。
"狗日的来得够快。"李云龙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从城垛上抓起望远镜。
镜筒里，日军的九七式坦克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步兵联队的刺刀组成了两片晃动的银海，至少两个师团的兵力正呈钳形展开，小鬼子密密麻麻，看着比蚂蚁还多，不断簇拥着前进，其前锋己经推进到昨夜激战的阵地边缘。
韦大力掂着手里的捷克式轻机枪，枪管上的烤蓝在战斗中磨得斑驳："看这架势，怕是第六师团和第十九师团都来了。"
这两只都是小鬼子的甲种师团，兵力多，火力猛，战斗力极强，还被鬼子的武士道十里，难啃得很。"
"再难啃也得啃。"李云龙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通讯兵，"通知各部队，把昨晚埋的地雷再往前推五十米，让工兵营把城墙根的炸药包都预备好。"
告诉炊事班，今天中午给弟兄们加个肉罐头，吃饱了好干活。"
话音未落，日军的先头部队己经开始试探性进攻。
三辆九七式坦克喷着黑烟碾过布满尸骸的战场，履带把凝固的血痂碾成暗红色的泥浆。
跟在坦克后的步兵端着三八式步枪猫腰前进，刺刀上还挂着残破的太阳旗。
"打！"韦大力一声令下，城墙上的重机枪突然咆哮起来。
MG42的射速快得像撕破绸缎，子弹在坦克装甲上迸出一串串火星，却没能阻止钢铁怪兽的推进。
首到坦克碾上湘军布设的连环雷区，两声巨响炸断了第一辆坦克的履带，进攻队形才出现片刻的混乱。
"他娘的，这龟壳真硬。"李云龙看着坦克残骸后面重新集结的日军，突然扯着嗓子喊，"把那门缴获的九二式步兵炮推上来！"
两门被炮弹熏得漆黑的步兵炮很快架到城头，炮手是刚从俘虏里争取过来的东北军老兵。
随着两发穿甲弹呼啸着掠过旷野，第二辆坦克的炮塔被精准命中，舱盖猛地弹开，一个浑身是火的日军坦克兵惨叫着滚出来，在地上徒劳地扑腾。
"好样的！"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可这短暂的胜利很快被更密集的炮火淹没。
日军的联队炮开始轰击城墙，炮弹在垛口炸开，碎石和断木像雨点般落下。
一个川军士兵刚把机枪架到射击位，就被弹片削飞了半个脑袋，战斗的残酷性可见一斑！鲜血溅在旁边战友的脸上，那士兵抹了把脸，继续往弹匣里压子弹。
进攻在正午达到高潮。
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显然急着建功，竟然违反步兵战术原则，在开阔地带发起了集团冲锋。
数以千计的日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喊杀声浪几乎要掀翻城墙。
"让自卫队的乡亲们撤到第二防线。"李云龙看着城下灰压压的人群，突然对身边的彭楚藩说，"这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
彭楚藩刚要转身，却看见城墙下突然冒出成片的灰色身影——是常州百姓自卫队的队员们，他们举着李云龙发放的武器，在田埂后面组成了一道防线。
一个戴草帽的青年举着MP40冲锋枪，扣扳机的手还在发抖，却死死盯着冲过来的日军，那是昨天送米汤的老大爷的儿子。
"这群憨货。"李云龙眼眶一热，突然抄起身边的MG42，"韦老哥，带一个营从东门绕出去，抄他们后路！"
城墙上下的火力突然变得异常凶猛。
姜汉卿的东北军在钟楼上架起了狙击步枪，枪响之处总有日军应声倒地。
川军士兵把捆在一起的手榴弹顺着城墙扔下去，爆炸声连成一片火海。
就连卫生员都拿起了伤员的手枪，蹲在担架后面射击。
战斗持续到黄昏，日军的冲锋被一次次打退。
旷野上的尸体己经堆到了半人高，九七式坦克的残骸在夕阳下像一座座扭曲的金属墓碑。
当最后一波冲锋的日军被机枪扫倒时，鬼子第六师团长谷寿夫终于下令暂停进攻，两个师团的残部在距离城墙一公里处重新集结，战场上只剩下伤兵的哀嚎和晚风卷过尸骸的呜咽。
"统计伤亡。"李云龙靠在炸塌的垛口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张大彪的本子上沾满了血污，数字念出来时带着颤音："歼敌六千三，击毁坦克十九辆......咱们......咱们伤亡一千九。"
李云龙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酒壶。
这次他没喝，而是把酒缓缓倒在城墙的砖缝里，酒液渗下去，混着暗红的血渍晕开。
城楼下，自卫队的队员们正在掩埋牺牲的乡亲，那个戴草帽的青年趴在田埂上，冲锋枪还紧紧攥在手里。
夜幕降临时，日军阵地突然安静下来。
这种反常的寂静让李云龙心里发毛，他爬上修复好的瞭望塔，用望远镜盯着黑暗中的日军营地。
突然，望远镜里闪过一片金属的冷光，紧接着是车轮碾过地面的吱呀声——不是坦克履带，是重型火炮的牵引声。
"不好！是炮兵联队！"李云龙猛地攥紧望远镜，镜筒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黑暗中，一门门大炮的轮廓渐渐清晰，炮口指向常州城的方向，炮身上的炮管长度暴露了它们的身份。
"快数！"李云龙低吼道。
旁边的参谋开始急促地报数："150毫米榴弹炮......1、2、3......24门！105毫米榴弹炮更多，至少36门！还有75毫米山炮和野战炮，密密麻麻的......"
李云龙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清楚这些火炮的威力——24门150毫米榴弹炮一次齐射，就能把半个城墙炸成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