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郊的黄土岗是囡囡父亲施青云的埋骨之地,今天囡囡的娘也来了,赵副官请了一班和尚,为这对夫妻做合葬法事。
坟地立了新碑,赵副官指着墓碑上的字对囡囡说:“囡囡,记住,你爹名叫施青云,你娘叫赵玉娥!”
“大舅,我的名字叫什么啊?”
赵副官看着坟包说:“你娘想等着你爹给取名,可惜你爹都没能见你一面,大舅就替他给你取个名字吧!”
说完沉吟一会儿:“施......”
竟是没想出合适的,求助看向身边的人。
今天来的有一部分是赵副官的朋友,有一部分是施青云生前故旧,多数都是军人,赵副官能找到的都来了。
有个人刚才就在看着囡囡,此时就应道:“青云是保护西安战死的,他的死是为了更多人的安宁,这孩子不妨就叫做‘安甯’!”
他提着树枝在地上写下“安甯”两个字。
“施——安——甯!”赵副官琢磨一下,满意地点头说好,见那人看着面生,问候道:“多谢先生赐名,还不知先生是何人?”
“我是布平云,以前和施青云是战友也是兄弟,但我生性散漫,早己离开行伍,你可能不知道我!”
赵副官讶然道:“我听青云提起过你,你俩当年最为要好,还说组在一起就叫‘平步青云’,他赴潼关前我俩喝酒,还曾对我感慨说,你离开军中可惜了,不然定是鬼子的克星!”
“青云谬赞了,他虽比我年少,却沉稳大气的多,能为不相识的大众牺牲自己,我做不到!”
赵副官又带着歉意说:“布兄神龙不见首尾,我不知道你在西安,不然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一切自有缘法,我本来是要离开西安了,今天一早过来跟青云道个别,却赶上做墓的在这里干活儿,才知有今天的事,与他妻子也从未谋面,就一起来送送!”
这时听得有人叫赵副官,汤夫人来了!
赵副官诚惶诚恐前去迎接。
布平云这才得空和囡囡说话:“伯伯给你取的名字施安甯好不好听?”
囡囡说好听,布平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脑袋,被一个人拦在中间。
布平云看他笑笑:“这里不宜动手!”
宋青一说:“我没想和你动手,只是你形如鬼魅怕吓到孩子!”
即使今天的布平云唇上干净,宋青一也早己认出,他就是那天无声无息跟踪自己并在废墟打了一架的人。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和施青云什么关系?”
宋青一刚才己听到两人的对话,便说:“本来是素昧平生的关系,现在算是亲人了,孩子娘遇难的时候,是我的朋友在身边,孩子这些天也一首跟着我们。”
布平云见囡囡和白娘子在一起亲昵的样子,有了和赵副官相同的感觉,这些本以为正牌的叔伯舅父,在孩子心里的份量己不如这些外人。
汤夫人表示今天司令有公务走不开,特意让她代表来出席葬礼,赵副官说区区家事,怎敢劳司令惦记,夫人身份尊贵也不该来这这种地方。
汤夫人看了下在场的人,激动地说:
“这怎么是家事,军人为国战死,妻子亦死于空难,他们这对夫妻正代表了绝大多数国人的现状,为国牺牲者和无辜受害者,今日的他们就是来日的我们,司令让我到这里对施连长伉俪说句话,烈士的鲜血不会白流,西安不会倒下!”
现场的军人们慷慨壮烈地跟着喊道:“鲜血不会白流,西安不会倒下!”
合葬礼开始,汤夫人代表西安军民第一个献上白色的百合花......
坟包重新隆起,里面己是两具尸骨,生前同衾无多,此时同穴天长地久!
汤夫人看到囡囡,眼中满是怜悯之意,对赵副官说:“这孩子可有去处?若无着落我可以照顾她!”
囡囡的归处也正是赵副官的忧心之处,他迟疑了下,说:“谢谢夫人,我己托付亲人照料了,您不必挂心!”
“那就好,那就好!万万不可让烈士泉下不安!”
仪式结束后,汤夫人打道回府,军人们纷纷告辞,赵副官下山时,小八爷一行人和布平云陪到最后。
无他,囡囡在,李爸爸就得在,其他人都得在。
好像很有默契的,山下等着的两辆车,把一行人送到了大华旅馆。
别人也就罢了,布平云没人邀请,也理所当然似的跟进了小八爷他们的房间,这屋子大,足以装下所有的人,但宋青一吃过布平云的亏,还是心里有些隔阂。
“布先生没处去了吗?”
“对呀,今早刚把租的房子退了,真没地方去!”
“你相帮的那位朋友呢?也不肯收留你?”宋青一暗指共党。
布平云暧昧一笑:“别说了,说破了都有牵连!”
小八爷看两人莫名其妙:“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布平云道:“我和这位兄弟前世有缘!”
元朵和宋青一昨晚己向大家通报了取货的事,对于地点改在青岛,每个人都觉得难以接受,但思量来去还是得往下进行。
出发在即,囡囡也就是新命名的施安甯也该有个安稳的去处了。
白娘子先提起来:“赵副官啊,汤夫人看着挺好的,她的意思是要领养囡囡吧?你怎么说有安排了,是要把囡囡送哪儿啊?”
赵副官苦笑说:“囡囡没有去处,但我也不想把她送给汤夫人,虽然夫人热心公益人很不错,但她自己有五个孩子,高官家庭,囡囡进去别人看是福,我却怕孩子在那儿寄人篱下的,真有个委屈我更不好说话了!”
布平云说:“这要是个男孩我就管着他了,可惜,我是个老光棍子,带个女娃不方便啊!”
元朵看看依赖在膝前的囡囡,下了决心说:“我家在长治附近的鹤依拉屯,你要是放心让她远离,就送我家去,我爹娘生活富足,膝下又只有我一个闺女,一定会对她好,当然,还要看你这长舅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