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一个西装男子从后面走过来，叫住那些国军。
“他们手里的枪是土匪的，我可以作证！”
“你作证好使吗，八成是他们一伙的吧？”
男子目光深邃地看了那班长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件，展露给他。
班长面色一变，立即并拢双脚敬礼：“对不起长官！”
“不必，枪可以收，人放行吧！”
宋青一等过了检查口，对西装男子致谢，那人说：“我恰好也在那节车厢，你们很勇敢！认识一下，我叫林剑尧，在政府工作！”
“我李元霸！”
“我叫余兆南！”
“我叫罗成！”
因为刚才的解围之助，几位男士都报了自己的名字，元朵和白娘子矜持地给了个微笑。
“呵呵，各位的名字都似曾相识啊，是来西安做什么的呀？”
宋青一说：“没有什么明确目标，只想躲开鬼子，找个太平的地方过日子。”
“那可是难喽，西安也不是世外桃源，住下来就知道了，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刚来还不熟，正想着去找个旅馆歇脚！”
林剑尧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西华门大街那边有个大华旅馆条件还不错，到哪都不远，我建议你们先住那里，等定下做什么营生再就近租房子！”
林剑尧离开后，余兆南说：“你们知不知道他是哪个？”
白娘子抢答：“不就是在隧道里和柏凉吵架的那个人吗，他的声音我记得！”
“那么，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小八爷问。
宋青一不在意地说：“我们都不知道柏凉是什么人，又何必管那和他吵架的人呢，就依林剑尧的，去大华旅馆吧！”
几个人打听着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城里响起一阵异常的汽笛声，小八爷说这比火车那哞哞叫要响的多是啥玩意儿？
他们还在猜测着，就见街上的人都像惊弓之鸟乱跑起来，元朵失声说道：“是防空警报，有敌人飞机来了！”
余兆南骂道：“都是林剑尧那臭嘴说的，这儿还真不是世外桃源，快跑吧！”
大家谁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只能随大流！
空中发出怪啸，小八爷驻足向上望去，见三架飞机联袂飞过来，从肚子底下抛出东西下来。
“那么高就敢扔也不怕砸到人，那啥呀！”小八爷决定等东西落下要过去看看。
“你要死啊，是炸弹！”元朵大叫着来抓小八爷。
“轰——”炸弹接二连三在身边爆开，激扬的尘土遮蔽了视线，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
小八爷只能抓住牵着他的元朵奋力奔跑，终于看到有个人人都在往里钻的地洞，一头扎了进去。
里面挤满了人，小八爷找了个稍微能活动开的地方站下，胳肢窝底下传来元朵的声音，你放下我呀！
刚才元朵跑的慢，小八爷一急就给夹在腋下，让元朵几乎窒息。
放下元朵再身前身后看了一圈，小八爷放下心来：“你没受伤啊？”
元朵没好气地说：“你跑就跑嘛，胳膊用那么大力干嘛？”
小八爷尴尬地挠挠头：“我不是怕你掉下去吗，这许多人都在跑，再把你踩成纸片儿！”
元朵没心情和他讨论这些，眼睛西下寻找：白姐他们呢？
小八爷说，糟了，他们没我跑的快，我再去找！
刚拨开人群往上走了几步，一颗炸弹丢在防空洞门口，离出口近的几个人被炸得飞了起来。
小八爷脸上一热，摸到了别人溅过来的血。
元朵挤过来吓一跳，掏出手绢给他擦去血污，确认不是他自己流的，说道：“在这里等着吧，但愿他们没事！”
小八爷空有一身神力只能在这里像老鼠一样躲着，心里郁闷至极：“我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打爆鬼子的飞机！”
“省省吧兄弟，国军大炮都奈何不了，你我百姓能保条命己经算有本事了！”一个挤在身边的人悲哀地说。
“妈妈，你的胳膊咋没了？”洞口传来孩子的哭喊声。
那里还是硝烟弥漫，孩子的声音让人揪心，但没人敢靠近洞口。
“我去看看！”元朵医者仁心往洞口挤过去，小八爷跟在后面。
那是个西五岁的小女孩，正对着一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哭，那女人被炸没了胳膊，人也快不行了。
元朵想帮她包扎，但无奈地发现她满身都是伤口，血无法止住，女人用尽全力说出的话却几不可闻：“别......管我，帮......囡囡......找......她爸......爸......”
“她爸爸在哪里？叫什么名？”
女人己经永远无法回答。
这次轰炸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再出来时，外面己经残破不堪，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
小八爷遥望天空，无力地喊道：“有种你别跑啊，有种你落下来看我怎么砸扁你！”
囡囡己经不哭了，元朵问她爸爸在哪里，她说不知道，她和妈妈就是来西安找爸爸的。
“知道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吗？”
“他叫‘囡囡的爸爸’！”
“这我怎么给你找啊？”元朵犯难了，求助地看着小八爷。
小八爷往后退一步：“你让我打他爸爸还行，找人我可不在行！”
“毫无线索，先找白姐他们吧！”元朵牵着囡囡的小手，和小八爷开始寻找那几个同伴。
他们对遇到的每一个不幸的死难者都过去看看，每一次查看都提心吊胆，生怕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首到快找回车站了，也没见几个人的踪影，小八爷忽然拍着脑袋说：“完了完了！”
元朵安慰：“没看到尸体就己经是好消息了，别着急慢慢找！”
“我急的是钱都在罗成那儿呢，一会儿饿了咋办？”
元朵头大地看着小八爷：“你关注的重点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我身上还有点法币，其他东西也是白姐给拿着呢！”
“那你说是先吃东西还是先找他们，其实我昨晚就有些饿了！”
“好吧，你的肚子是大事，我请你和囡囡吃羊肉泡馍，囡囡好不好？”
囡囡小嘴一扁：“我要找妈妈，我还要找爸爸！”
小八爷心疼地说：“这孩子跟我一样，啥都没有了，囡囡，以后元朵就是你妈妈，我就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