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一和周胜把费五带到走廊的长椅上等待，接诊室里，小八爷把左手的纱布打开，掌心的创口触目惊心。
“你这是枪伤？”吴大夫神情凝重起来。
“嗯，鬼子枪给打的！”
宋青一待在外面没来由地觉得不踏实，对周胜说小八爷不会撒谎，我得进去看着点。
里面果然是宋青一想的那样，吴大夫同情地说：“这帮人真是没人性，对老百姓下这么重的手！”
小八爷跟人家一本正经地解释：“是我先去打他的炮楼他才开的枪，我伤的是手，他可是把命都没了......”
宋青一在门口听到这话一个箭步就冲进来，对大夫说：“他这人爱说胡话你别信他的，咱们就聊伤怎么治吧！”
吴大夫饶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说：“我也觉得他是开玩笑，没当真，这个伤真是很严重，己经伤了掌骨，又没有及时治疗，局部神经和筋骨己经坏死，现在的医疗条件也只能给你做个缝合。”
“以后呢，他的手还能恢复到正常吗？”宋青一担心地问。
“那是绝不可能的，这只手弄好了也就是吃饭时能端住饭碗，吃力的事是别想了！”
小八爷问：“己然这样就不用管了吧？”
吴大夫说：“我建议还是把创口处理干净做个缝合手术，再打消炎针，防止进一步恶化，你们要办住院吗？”
外面忽然传来惊叫声，宋青一担心周胜出问题，急忙跑了出去。
接诊大厅里，费五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周胜站在门诊室外面的过廊里，有些手足无措。
宋青一顾不得多问，只想着不能让费五走掉，急忙追了过去。
费五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向前伸着一只手像要抓住什么，他酒还没醒，只靠一点执拗的意识走着，医院大厅里人很多，他步子不稳撞了好几个人，引起人不满的叱骂和惊叫。
宋青一看出来了，费五是在追一个带着女眷的伪军军官，眼看就要追上了，那个伪军军官走在前面好像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
只能除掉他！宋青一不知道费五在齐道忠家听到了多少，记住了多少，但他只要跟那军官说出几句话就都暴露了。
他掏出小刀准备飞刀取命。
费五好像感知到了危险，奋力向前一大步，他是想抓住那个伪军军官，但手一滑竟把那女眷给抱住了。
宋青一怕伤到女眷，手上小刀就没扔出去。
女人大叫，军官又惊又怒，分开费五两手给他摔倒在地，接着就拔出手枪。
费五嘶哑着喉咙拼命喊道：“带我......见皇军！”
“我送你见黄泉！”军官开了枪。
他今天带太太来产检，孩子在娘肚子里三个月了正在意的不行，被费五这一抱那还得了，激愤之下就打死了费五。
然后紧张地问太太怎么样，太太说应该没事，军官说：“什么叫应该，再回去让大夫看看吧！”
他搀着太太又转回医院，对地上的费五瞅都没瞅一眼。
宋青一跟着看热闹的人走近费五身边，看这家伙心口中弹，己经没有可能再活了，就退了回去。
周胜也赶了过来，宋青一拉他到一边问什么情况？
周胜说那个伪军军官就是三营长，认识他，刚才过来时，周胜坐那条椅子正是在三营长要路过的地方，周胜提早避开。
本以为醉得不省人事的费五，在三营长从身前过去后，忽然就来了精神，踉踉跄跄地去追人。
“我想追上去又怕三营长看见，也不知外面有没有他的人，正没着没落呢，幸好你来了！”周胜后怕地说。
“我不来也改变不了结果，这就是费五的命！”
宋青一再去接诊室，周胜怕三营长一会儿回来，也跟了进去。
小八爷己经不耐烦了，因为吴大夫说要拍爱死光，完了缝针过几天还要来拆线，小八爷说这么长时间没治也没啥事，不缝了！
他闹着要走，别人也劝不住他，吴大夫让稍等一下，他取了一瓶消炎药回来，看宋青一是个明白人，就交代他怎么给小八爷服药。
宋青一说要到窗钱吧？吴大夫说不用，这算他送的，又眨眨眼说：“不用多说了，你们干的事也是我想干的！”
门口的费五己经被抬走了，几个警察在向医院工作人员了解情况，但可以想见这条人命死在三营长手里，跟街上死个野狗没什么两样。
离开医院的地界，周胜说我们去会合了余兆南就连夜往回返吧，小八爷有些不情愿：“来都来了，把丘壑一郎杀了再回去嘛！”
宋青一说：“我们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他在哪都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就杀的，等你回去养好了手，下次我们有十成把握再杀！”
余兆南这次和他们同来林县，是为了把上次没走成的那两个兄弟接回去，进了县城没有和小八爷一起行动，去了他以前的部队。
林县正修筑围墙，有的地方己经立起来了，有的地方还露着，小八爷几个人在城边约好的地方等到天黑也没见余兆南来，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周胜说地方我熟，我去打探一下。
宋青一说你熟才危险，让小八爷跟着你当保镖，我留在这儿等余兆南。
周胜自嘲：“我也够没人性的，让个伤员当保镖，小八爷走吧！”
两人一边躲避着穿军装的人，一边又要留心穿军装人的交谈，但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周胜后悔没问余兆南那两个兄弟是哪个连队的，现在想找有些茫无头绪，心想还是去那个地方碰碰运气吧。
一个人从后面骑着车子过来，小八爷低声说，按以前的经验，骑车子的不是警察就是特务，因为叶县警察就骑自行车。
周胜偷眼一瞧，认可了他的判断：“这个还真是特务，问问他！”
待得人近了，周胜见左右没人，低声喊道：“小卢兄弟！”
大黑天的把卢芳生给吓了一跳，下车子一看更是紧张：“周大哥，你咋还敢到这儿来呢？”
周胜笑呵呵地说：“这话说的，你大老远去给我送筐货，我咋也得回来看看你啊，朋友嘛不就是在走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