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刮起了大风,小八爷他们赶到大风镇的后半程步履艰难,进到贾柳楼抖落的沙子,用贵宝的话说够砌一面墙了。
第二天大风不散,空中还弥漫着黄沙,头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己找不到痕迹。
贵宝推开小八爷的房间:“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小八爷睁开眼睛看看窗外乌蒙蒙的天:“尽瞎说,太阳在哪儿呢?”
昨晚回来人口多了,周胜和小八爷就住了一间房,宋青一是坚持不和别人同住的,然后其他人住了大通铺。
现在周胜出去了,屋里只有赖床的小八爷,贵宝来找他问话。
“你怎么整个小鬼子回来,我这是客栈人来人往的,泄露出去可是不得了!”
小八爷皱眉想了一下才记起有这么回事:“哎呀,小孩儿挺老实的,你开店也得用人,给你吧!”
“我还真缺个伙计,可他是日本人语言不通咋招呼客人,再者说就算会说中国话也不敢用他啊,哪天来伙鬼子进来吃饭,他再过去认亲,好家伙,我脑袋没了!这事你不能稀里糊涂的,赶紧给我解决!”
“行行我再想办法,早上吃啥呀?”
“睡好了就吃你当我喂猪啊,事还没说完呢,听周胜说你们成立个游击队,还得缺钱找我要,李元霸你讲讲清楚,我啥时候入你伙了,凭啥管我要钱?我那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大风镇风再大它刮不来钱!”
小八爷坐起身子,不满地说:“你不是侠盗吗,劫完富该不该济贫?再说我们昨天也带回不少好东西,不是都给你了吗?咋这么势利呢?”
“你们拿回来的都是啥,武器占了一大半,我开店的要那东西干啥,还得费心给你藏,现在几个国军兄弟还在那儿挖洞呢!”
这事小八爷不知道:“挖啥洞?”
贵宝说:“在一楼我的房间里,床底下掏个洞藏你那些危险东西,他们天不亮就去弄了,以后我就天天睡在火药堆上了!”
小八爷来了以后也在店里转悠一圈,知道那个主人屋,问为啥不弄到柴房去,贵宝说这事得瞒着白大厨,和他还不熟万一给揭底呢,毕竟他自己的房子白大厨和其他人不能去。
贵宝又警告说:“你们来我这儿就算是住店的客人,可别打我主意,宝儿爷可算从贼船上岸想干点正经买卖,可不能跟你们又跑黑道去!”
“这不是黑道别诬陷我们,游击队是打鬼子的!”
“打鬼子,切!”贵宝掰着指头说:“看你们队伍里,几个国军来自西十军,那是消极怠工不打鬼子还投降的队伍,他几个就算暂时没投降的国军,完了还有俩街混子,一个特务,一个伪军,还一个小鬼子,都是啥人你跟我说打鬼子?”
“对呀,人够花花的了,还怕多你一个小偷吗?”随着话音宋青一进来了,一双眼像他的刀子一样盯着贵宝。
贵宝有点不寒而栗,陪笑说:“小宋兄弟,你现在咋变成这样儿了,头一回来我贵府时还挺文静的呢,现在我看你都瘆得慌!”
宋青一手搭在他脖子上,让贵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宋青一的手非常凉,像是没有温度。
贵宝硬挺着脖子说:“青一啊,哪天你看看中医吧,你好像气血不足,不是阴虚就是阳虚,再不就五行缺啥!”
宋青一拍拍他脖子轻声说:“自己开饭店了,以后多吃点好的,像你这么细的脖子,也就五秒!”
“他啥意思?”贵宝问小八爷。
小八爷己经起床,随意地说道:“罗成添个毛病,喜欢切人家脑袋,估计他是说切你脑袋用的时间吧,不过他还是挺善良的你别害怕!”
“贵宝,你埋枪的地方都谁知道?”宋青一问。
贵宝不明其意,说:“这店里就避着白大厨和小鬼子,剩下的都知道了!”
宋青一拿出他的手术刀:“你跟大伙说一下,知道藏枪地点又不肯加入八爷游击队的,我要给他做手术!”
贵宝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叫道:“你绕半天不就是说我吗,真服你们这几个不正常的啦,给我发军饷我就加入,否则免谈!”
可能是觉得自己够英雄,这厮说完扬长而去,还吟了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哈哈!”
宋青一有些挫败:“他就不怕我后面给他一刀吗?”
小八爷说:“好人谁怕你,你的刀只杀坏人!”
“我不喜欢被人当做好人!”宋青一嘟囔着说。
小岛鬼鬼祟祟地开了门,胆怯地绕过宋青一,站到小八爷身边。
“你有事啊?”小八爷问。
小岛说了几句话,让两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宋青一拿小刀指着他恶狠狠地说:“以后你那张嘴,只可以吃饭,不许说话,懂吗?”
小岛猫到小八爷身后。
“他是把你当汉奸了!”宋青一出去了,不知又去谁面前扮恶人。
那一天的大风到晚才刹住,可怜的贵宝坐在门槛上张望着,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今天是赔钱的一天!”贵宝上了门栓。
但话说早了,没多大工夫,门板被人啪啪拍的山响。
贵宝房间是离门最近的,急忙起来问谁?
外面一个粗豪的声音说:“你是开店的还是自己家过日子的,来的可不就是客!”
贵宝才醒过神来,忙开门迎客,却吓了一跳,门口黑压压的堵着人,怕是有十多个,本来大买卖上门是好事,但贵宝心里有点慌。
“不好意思啊各位贵客,今天风大关门的早,列位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店也要住,尖也要打!”一个魁梧大汉说。
刚才在外面没看清,进了屋就着电灯贵宝才发现:“哎呀是刚子大哥啊,我就觉着一天没生意,原来是憋着一个大活儿!”
一个人摘下斗笠,扣了扣上面的沙子,慢悠悠地说:“开店不能急,都是好一天坏一天的!”
贵宝一愣:“柴老大?您咋亲自来了,您二位一来我都恍惚了,咋好像又回到安阳监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