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顺着苏牧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煤矿里的那一幕。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作为一名军人，他同样对日军的暴行感到愤怒。
但他更清楚，那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军事据点。
绝不是他们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能够轻易撼动的。
他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苏牧的声音响了起来。
“传我命令。”
“全员准备战斗。”
“目标，前方煤矿。”
“把我们的同胞，救出来。”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老兵们虽然惊讶，但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他们只是下意识地检查起了自己的武器。
长官的命令，就是一切。
新兵们则是又惊又怕。
刚刚才打了一场伏击，现在又要去攻打一个有高墙炮楼的据点？
这……这不是去送死吗？
唐刀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苏牧面前。
“你疯了！”
“你看清楚，那是一个标准化的军事要塞！有炮楼，有重机枪，甚至可能有迫击炮！”
“我们这点人，冲上去就是活靶子！”
“而且，我们没有接到任何作战命令，擅自攻击日军据点，是严重违反纪律的！”
“就算要打，也必须先向上面请示，等主力部队过来！”
唐刀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牧带着这么多人，去做这种自杀式的攻击。
苏牧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请示？”
“等主力部队过来？”
“那要等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他伸手指着远处的煤矿。
“你知不知道，每多等一分钟，那里就会多死几个我们的同胞？”
“我只知道，他们是我们的同胞，他们正在被鬼子奴役，被鬼子屠杀。”
“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至于纪律……”
“我的纪律，就是杀鬼子，救同胞。”
“你……”
唐刀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苏牧简首不可理喻。
这根本不是打仗，这是在赌气，在拿所有人的命开玩笑。
“我绝不同意！”
唐刀挡在了苏牧的身前，态度决绝。
“你要是想去送死，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苏牧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楚明。”
“在！”
楚明立刻应声出列。
“把他给我捆起来。”
苏牧淡淡地说道。
“什么时候打完，什么时候再给他松绑。”
楚明愣了一下。
他看了看唐刀，又看了看苏牧，脸上露出为难。
“这……”
唐刀毕竟也是个干部，而且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我的话，你听不懂？”
苏牧的声音，冷了下来。
楚明浑身一激灵，再也不敢有任何犹豫。
“是！”
他一挥手，叫上两个老兵，拿出绳子就朝唐刀走去。
唐刀又惊又怒。
“星苏的！你敢！”
“你这是独断专行！是军阀作风！”
他试图反抗，但哪里是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兵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还被塞了一块破布。
“呜呜呜……”
唐刀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咽声，一双眼睛瞪得像要喷出火来。
苏牧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战士。
“所有人，听我命令！”
“老兵在前，新兵在后，以卡车为掩体，交替前进！”
“徐阿年！”
“到！”
炮兵徐阿年立刻跑了过来。
“把那两门迫击炮给我架起来！”
“目标，敌军炮楼！”
被捆在一旁的唐刀，听到这话，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用迫击炮打炮楼？
还是那种钢筋混凝土的永久性工事？
他怕不是失心疯了！
迫击炮是曲射炮，弹道弯曲，主要用来杀伤开阔地带的步兵。
它的炮弹，根本就打不穿那么厚的混凝土！
徐阿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面露难色。
“咱们这个炮，怕是……怕是打不穿鬼子的乌龟壳啊。”
苏牧瞥了他一眼。
“谁让你打穿了？”
徐阿年一愣。
“啊？”
苏牧走到一门迫击炮前，亲自调整起了炮口的角度和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包括被捆着的唐刀。
苏牧一边调整，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炮楼的弱点，不在墙体。”
“在它的射击口。”
“那么厚的墙，鬼子总得留个口子把枪伸出来吧？”
“把炮弹，从那个口子里，给我塞进去。”
所有人都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把炮弹从几百米外，精准地塞进一个只有脸盆大小的射击口里？
这怎么可能！
徐阿年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这比登天还难啊……”
唐刀更是觉得荒谬绝伦。
苏牧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他己经调整好了角度。
他拍了拍炮管，站起身。
“看好了。”
“我只示范一次。”
他接过一枚炮弹，熟练地滑入了炮膛。
“咚！”
一声闷响。
炮弹带着所有人的疑问飞向了远处的炮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颗炮弹。
那颗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一头扎进了炮楼正面的那个黑洞洞的射击口里。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炮楼内部传来。
紧接着，一股浓烟混合着火光，从射击口和炮楼顶部的通风口里猛地喷了出来。
整个炮楼，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苏牧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明白了？”
“就这么打。”
他指着另外几座炮楼。
“给我把它们挨个敲掉。”
徐阿年一个激灵。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怀疑，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崇拜。
“是！保证完成任务！”
苏牧拿起一支三八大盖，拉动枪栓，动作行云流水。
“其他人，跟我上！”
“压制住地堡的火力，冲进去！”
“是！”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山野。
队伍的士气，在这一刻，被推向了顶峰。
他们冲了出去，攻入了阵地。
战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当大门被撞开，战士们冲进矿区时，那些原本麻木的矿工们，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这些从天而降的八路军，看着那些被打得抱头鼠窜的日本人。
眼神里，渐渐亮起了光。
战斗结束得很快。
残余的鬼子被肃清，矿工们被解救了出来。
他们围着战士们，激动得泣不成声。
然而，当一个战士在矿区角落里，发现一个深坑时，所有的欢呼声都消失了。
那是一个“万人坑”。
里面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骨，白惨惨的一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是无数被折磨致死的矿工，被随意丢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