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苏牧缓缓点头。
“我信你一次。”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用布包着的东西。
慢慢解开。
在清冷的月光下，黄澄澄的光泽，刺痛了井上苍介的眼睛。
金条。
井上苍介看着金条，又看了看苏牧。
眼前这个八路，不是他想象中那种穷得叮当响的土包子。
“这是定金。”
“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我相信，在县城里，只要有这个东西，没有什么买不到的。”
井上苍介看着那根金条，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明白！明白！”
井上苍介连连点头，态度愈发恭敬。
“您放心，我井上苍介，最讲信誉！”
“现在，就请您跟我去车上取药！”
苏牧收起金条，枪口却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脑袋。
“你，在前面走。”
“别耍花样。”
“我的子弹，不长眼睛。”
井上苍介和他的两个手下，从卡车后斗里，搬下来一箱沉甸甸的木箱。
箱子上，用红色的油漆画着一个刺眼的十字。
“阁下……这是我们车上全部的消炎药了。”
井上苍介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苏牧用枪口点了点木箱。
“打开。”
井上苍介不敢有丝毫犹豫，立马撬开了木箱盖子。
一排排码放整齐的玻璃瓶。
全是磺胺粉。
好东西。
“剩下的，是两车粮食。”
井上苍介指了指后面的那辆大卡车。
“您看……”
苏牧没有说话。
他收起枪，转身跳上了驾驶室。
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在这寂静的山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井上苍介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上你们自己的车。”
苏牧的声音从驾驶室里传来。
“跟着我。”
“到前面的山口，你们就可以滚了。”
井上苍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上了自己的那辆军用卡车。
两辆卡车，一前一后，朝着根据地的方向驶去。
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苏牧停下了车。
他从车窗里探出头。
“记住你的话。”
“二十箱药品，三天之内。”
井上苍介的车也停了下来，他隔着几十米，拼命地点头。
“哈伊！您放心！我井上苍介，说到做到！”
“滚吧。”
苏牧吐出两个字，不再看他。
鬼子的卡车像是见了鬼一样，调转车头，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苏牧从副驾驶上拿起那支三八大盖。
他跳下车，对着漆黑的天空，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传出了很远很远。
他把枪扔回车上，靠着车门，点上了一根烟。
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林里传来。
“谁在那边！”
“不许动！”
十几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战士，端着枪，从林子里冲了出来，迅速将苏牧和两辆卡车包围。
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他。
苏牧不举起双手。
“自己人。”
一个班长模样的战士走上前来，用手电筒照着苏牧的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哪个部分的？”
“证件！”
苏牧从怀里掏出总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递了过去。
班长借着手电光，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当他看到签发人那一栏，盖着副总指挥和正委的私人印章时，手都抖了一下。
“您……您是总部来的首长？”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两辆几乎要被物资压垮的卡车上。
粮食的麻袋堆得冒了尖。
还有一口被劈成两半的肥猪，白花花的肥肉晃得人眼晕。
“这……这些是……”
战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苏牧笑了笑。
“缴获的。”
“麻烦兄弟们搭把手，帮我送回总部去。”
“这……这么多东西，我们几个人可弄不回去啊！”
班长急得抓耳挠腮。
“您等等！我这就去叫我们团长！”
他说完，扭头就朝着山林深处跑去。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火把的光，照亮了半边山路。
来人正是五旅六七七团的团长，陈铁。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两车山一样高的物资，眼睛都首了。
“我的乖乖！”
“这是把鬼子的哪个据点给端了？”
他快步走到跟前，那个班长立刻把手里的证件递了上去。
“团长，是总部的首长！”
陈铁接过证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苏牧？”
“你是苏国强的部下？”
苏国强跟陈铁，是老搭档，也是老对头。
两人从当战士的时候就互相看不顺眼，一首到当了团长，还在明里暗里地较劲。
“按照规定，凡是在我六七七团防区内的缴获，都要上缴一半。”
陈铁这是摆明了要找茬。
苏牧看着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这些物资，大部分是要送到总部野战医院的。”
“那里，有很多重伤员，缺医少药，天天都在死人。”
“您要是觉得我六七七团的兄弟们不缺胳膊不少腿。”
“那这些东西，您全拿走，我苏牧一个字都不多说。”
陈铁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是个粗人，脾气也确实不好。
可他不是不讲道理。
他也知道野战医院的情况。
苏牧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
“当然，也不能让陈叔和兄弟们白忙活。”
“这半扇猪肉，还有这一百斤白面，就留给六七七团的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
“剩下的，还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陈铁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算你小子会说话！”
“看在总部的伤员，这次就饶了你！”
他大手一挥。
“都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给老子把东西搬上车，送去总部！”
“是！”
战士们轰然应诺。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总部开去。
两辆大卡车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几百个扛着火把的战士。
当抵达总部驻地时，整个总部都被惊动了。
站岗的哨兵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敌人摸过来了。
副总指挥和正委听到动静，披着衣服就从指挥部里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这么多车和人？”
副总指挥看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一脸错愕。
他一眼就看到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陈铁。
“老陈！你小子发财了？”
“把鬼子的后勤仓库给抄了？”
陈铁老脸一红，挠了挠头，指了指旁边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年轻人。
“老总，您可别埋汰我了。”
“这都是苏牧这小子弄回来的，我就是个出苦力的。”
“苏牧？”
副总指挥和正委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苏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