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有三。”
苏牧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鬼子发动的是侵略战争,是非正义的,注定会遭到全世界人民的反对。”
“而我们,是保家卫国,是正义之战,会得到所有爱国同胞的支持。”
“第二,鬼子的战线拉得太长,兵力分散,补给困难,它一个小小的岛国。”
“根本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战争消耗。而我们拥有广阔的战略纵深和取之不尽的人力资源。”
“完全可以跟他们耗下去,用空间换时间,最终把他们拖垮。”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苏牧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
“我们有党的正确领导,有千千万万不怕牺牲的战士,有亿万万团结一心的人民。”
“这是我们战胜一切敌人的根本保证。”
“你……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正委扶了扶眼镜。
“是。”
苏牧点了点头。
“平时喜欢瞎琢磨。”
“瞎琢磨?”
副总指挥苦笑了一下。
“你这要是瞎琢磨,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是都白活了?”
他看着苏牧,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是个天生的将才!”
正委也跟着点头。
“小苏同志,你的见识,让我大开眼界。”
“你对战争的理解,甚至比我们的一些高级指挥员还要深刻。”
“我有个提议。”
副总指挥突然说道。
“你有没有兴趣,去延安的军事大学,系统地学习一下?”
“以你的天赋,加上系统的理论学习,将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
去军事大学?
苏牧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可是这个时代所有军人,都梦寐以求的圣地。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是,他一想到那些惨死在鬼子屠刀下的同胞,一想到那些在战场上倒下的战友。
他心中的那团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他抬起头,迎着两位老总期待的目光,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感谢首长的厚爱。”
“但是,我不想去。”
“为什么?”
副总指挥和正委都愣住了。
“因为,我的理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苏牧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想留在前线,我想亲手,为那些死去的同胞和战友报仇。”
“我想杀更多的鬼子!”
他的眼神,清澈而决绝。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两位身经百战的老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们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最纯粹的家国情怀。
良久,副总指挥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好样的。”
“有血性,有担当,是我八路军的好战士!但是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就在这时,苏牧却再次抬起了头。
“两位首长。”
“我刚才想了想。”
“杀鬼子,一个一个地杀,确实解气。”
“但是,太慢了。”
“我想通了。”
苏牧的目光扫过两位首长,最终定格在墙上那副简陋的作战地图上。
“我想去军事大学。”
“我想学习怎么指挥一场战斗,一场战役。”
“我想学的,是如何成建制地,把鬼子从我们的土地上,干干净净地消灭掉!”
这番话,比之前那句“我想杀更多的鬼子”,更具力量。
“好!”
“好啊!”
“你能这么想,比什么都好!”
正委也笑得合不拢嘴,他扶着眼镜,看着苏牧,就像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
“小苏同志,你的成长,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去军事大学,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副总指挥走到苏牧面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让苏牧感觉整个肩膀都沉甸甸的。
“不过,你小子身份特殊,不能就这么去。”
“我和老郑商量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正委。
正委点了点头,接过话头。
“经总部研究决定,破格提拔你为正营级干部。”
“考虑到你对三连的熟悉,任命你为独立团一营三连指导员,享受正营级待遇。”
“感谢首长栽培!”
苏牧“啪”地一下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趁着这股劲,他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首长,我……我还有一个请求。”
“哦?”
副总指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说来听听。”
“我……我想申请,和我们团卫生队的郑春燕同志结婚。”
苏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副总指挥和正委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你小子,倒是敢想。”
副总指挥失笑地摇了摇头。
正委的表情则温和了许多,他耐心地解释道。
“小苏啊,我们军队有规定。”
“结婚,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中的一个。”
“要么,入伍满八年。”
“要么,干部级别达到团级。”
“你算算,你满足哪一条?”
苏牧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入伍八年?他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
看着苏牧那瞬间垮下去的脸,副总指挥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你小子升到正营级才用了多久?”
“团长对你来说,还远吗?”
“加把劲,好好学习,好好打鬼子,等你当上团长,我亲自给你当主婚人!”
正委也笑着鼓励道。
“小苏,这是规定,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战争年代,朝不保夕,级别越高,责任越大,相对也越安全一些。”
“我们不希望看到我们的英雄,连个后代都留不下来。”
“是!我明白了!”
苏牧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也为了能堂堂正正地娶到郑春燕。
这个团长,他当定了!
这时,一个参谋抱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
“首长,苏牧同志的奖励批下来了。”
正委笑着掀开红布。
托盘里,静静地躺着两枚崭新的奖章,以及两份用红纸打印的奖状。
一枚是特等功奖章。
一枚是一等功奖章。
苏牧伸出手,轻轻拿起那枚特等功奖章。
入手冰凉,分量十足。
这薄薄的一片金属,背后是多少战友的鲜血和生命。
他看着奖状上“苏牧”两个字,心中感慨万千。
他郑重地将奖章和奖状收好,再次向两位老总敬礼,然后转身离开了指挥部。
他紧了紧怀里的东西,朝着独立团的驻地走去。
刚走到兵工厂门口,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独立团团长苏国强,正蹲在墙角,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他眉头紧锁,一口接一口,脚边己经扔了一地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