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燕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睡眼惺忪的她，带着茫然，随即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好看的红霞。
“我……”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别动，就这么待会儿。”
苏牧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
苏牧掀开洞口的一角藤蔓。
远处的山峦被染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色，一轮红日正挣扎着从地平线下跃出。
“真美。”
郑春燕看得有些痴了。
苏牧没有看日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侧脸上。
日出的光辉，似乎都不及她。
“以后，我天天陪你看。”
他轻声说。
郑春燕把头埋进他的胸膛，用力地点了点头。
……
送郑春燕回了野战医院，苏牧才转身往三连的驻地走。
刚到连队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
炊事班的火灶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端着个大碗，吃得满嘴流油。
不是他们独立团的团长苏国强，又是谁。
“团长，您怎么来了？”
苏牧笑着走过去。
“老子不能来吗？”
苏国强瞪了他一眼，嘴里还嚼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炖肉。
“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野了啊。”
“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净往后山跑。”
“说，干什么坏事去了？”
苏牧嘿嘿一笑，也不解释。
“团长，您这消息可真灵通，知道我们三连今天早上改善伙食。”
“那是，不吃回来点，我不是亏了？”
苏国强又扒拉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周围的战士们都捂着嘴偷笑。
团长来三连蹭饭，己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笑闹了一阵，苏国强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
他把碗往旁边一放，擦了擦嘴。
“苏牧，跟我来一下。”
苏牧跟着他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那总部的老总，点名要见你。”
“我可警告你，见了老总，说话客气点。”
“还有，要是老总想把你调到总部去，你小子可别犯傻，千万别答应！”
“听见没有？”
苏牧有些哭笑不得。
“团长，您就这么不想我走？”
“废话！”
苏国强眼睛一瞪。
“你小子是老子手底下的兵，你要是走了，三连怎么办？”
“再说了，总部那地方，条条框框多，哪有咱们这儿自在？”
“去了就是坐办公室，能有上阵杀鬼子痛快？”
“团长，您放心。”
苏牧的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我苏牧，是三连的兵，死也是三连的鬼。”
“哪儿也不去。”
苏国强的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拍了拍苏牧的肩膀。
“这还差不多。”
“赶紧去吧，别让老总等急了。”
就在苏牧准备动身的时候，连队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赵铁山正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
那队人大概有西十多个，个个歪戴着帽子，斜挎着枪，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连长，七连补充过来的兄弟们到了。”
赵铁山一脸的无奈。
苏牧一眼就看明白了。
肯定是七连被打残了，建制都打没了，只能把剩下的人补充到别的连队。
这种事，在战场上很常见。
只是，这些兵，个个都是老兵油子，刺头得很，恐怕不好管。
一个领头的黑脸汉子，斜着眼睛看苏牧。
“你就是三连的连长？”
“毛都没长齐吧？”
他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
苏牧还没说话，苏国强先火了。
“放你娘的屁！”
黑脸汉子看到苏国强肩上的军衔，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苏牧笑了笑，没在意。
他对赵铁山说。
“排长，带兄弟们先去安顿下来，分发装备。”
“下午，搞个实弹射击训练，让新来的兄弟们，见识见识咱们三连的规矩。”
那些从七连过来的老兵，脸上依然挂着不屑。
一个连队强不强，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然而，一下午的训练，彻底把他们的傲气给打没了。
三连的训练方式，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什么三点一线，什么移动靶射击，什么协同作战。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三连的枪法，准得吓人。
一百五十米外的靶子，几乎是枪枪命中。
等到晚上开饭的时候，这些刺头兵，更是被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大锅里，是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肉块大得吓人。
“我……我没眼花吧？”
一个老兵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乖乖，这伙食，比师部的首长吃的都好吧？”
黑脸汉子端着满满一碗肉，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
安顿好连队的事，苏牧才一路赶到了总部。
总部的指挥部，设在一个大院子里，青砖灰瓦，看起来比团部的土坯房气派多了。
门口的警卫，荷枪实弹，眼神锐利。
通报之后，一个年轻的警卫员带着苏牧走了进去。
屋子里，两个中年男人正围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低声讨论着什么。
正是八路军的副总指挥和总部正委。
“报告首长，独立团三连连长苏牧，前来报到！”
苏牧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副总指挥转过身，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你就是苏牧？”
“来来来，坐，别拘束。”
他的声音很亲切，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架子。
正委也笑着推了推眼镜。
“小同志，我们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啊。”
“听说你在战场上，可是个杀神。”
苏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首长过奖了，我就是运气好点。”
“运气？”
副总指挥哈哈大笑起来。
“能带着一个连，全歼坂田联队，这可不是运气两个字能解释的。”
他示意苏牧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小苏啊，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报告首长，二十了，家里没人了。”
苏牧的回答很平静。
两位老总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闪过怜惜。
“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正委关切地问道。
“没有，部队就是我的家，团长和战友们，都是我的亲人。”
“嗯，说得好。”
副总指挥点了点头。
“听说，你还念过书？”
“念过几年，认识几个字。”
苏牧谦虚地回答。
“那我们来考考你。”
副总指挥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对我们当前的这场战争，怎么看？”
“报告首长，我认为，这场战争，我们必胜。”
“哦？说说你的理由。”
正委的身体微微前倾，显然是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