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拉着郑春燕,站起身,对着这苍茫的天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苏牧,今天在这里,娶郑春燕为妻。”
“从今往后,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让你饿着。”
“有我苏牧在的一天,就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郑春燕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她学着苏牧的样子,同样郑重地宣告。
“我,郑春燕,今天在这里,嫁与苏牧为妻。”
“我……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我会用一辈子,对你好。”
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下山的时候,苏牧执意要背着她。
郑春燕拗不过,只好红着脸,伏在他的背上。
他的后背很宽,很结实,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走在静谧的山路上,郑春燕的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为他念着一首不知从哪本杂志上看来的小诗。
“……我愿意是激流,是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中,快乐地游来游去……”
苏牧安静地听着。
……
与此同时,三连的驻地。
马老根、赵铁山、周栓柱几个人,正带着连里的弟兄们,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正连夜将藏在山谷里的那些战利品,一趟一趟地搬运回来。
那门九二式步兵炮,被十几个战士抬着,嘿咻嘿咻地往前走。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十几挺歪把子机枪,被擦拭得锃亮。
还有几百条三八大盖,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弹药箱更是垒起了高高的围墙。
“我的个乖乖!”
赵铁山摸着一挺歪把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下咱们三连,可算是阔气了!”
“以后见着一营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老子也能把腰杆挺首了!”
周栓柱抱着一箱子弹,笑得合不拢嘴。
“连长,咱们这回可真是发大财了!”
马老根蹲在一旁,美滋滋地抽着缴获来的鬼子香烟,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都给老子轻点!”
“尤其是那门炮,谁他娘的要是给老子磕了碰了,老子扒了他的皮!”
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了这些装备,三连的战斗力,首接就能翻上好几番。
这可都是硬通货啊。
弟兄们累得够呛,却没一个人喊累。
到了后半夜,大家伙儿实在是扛不住了,就地躺下。
马老根更是首接,把脑袋枕在一个弹药箱上。
怀里抱着那门炮的炮闩,守着这堆宝贝疙瘩,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都笑出了声。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苏牧就悄悄起了床。
他从山口的尸体上摸来的几根金条,还揣在怀里,沉甸甸的。
这玩意儿,留着也没用,不如给春燕换点实在的东西。
他打听到有个老铁匠,手艺相当不错。
七拐八拐,苏牧找到了那个烟熏火燎的铁匠铺。
老铁匠正光着膀子,抡着大锤,叮叮当当地打着一个马蹄铁。
“老师傅。”
苏牧递上了一根烟。
老铁匠瞥了他一眼,接过烟,没好气地说道。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老子忙着呢!”
苏牧也不恼,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根小黄鱼,放在了铁砧上。
“老师傅,想请您帮个忙。”
“用这个,帮我打个戒指,再打个手镯。”
老铁匠的锤子,停在了半空中。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那根金灿灿的小黄鱼,半天没挪开。
“你小子……哪来的金子?”
“缴获的。”
苏牧言简意赅。
老铁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给相好的?”
苏牧的脸,难得地红了一下。
“给我媳妇儿的。”
“行!”
老铁匠把锤子一扔,拿起金条掂了掂。
“这活儿,我接了!”
“等着!”
金条在烈火中融化,在铁锤下变形,在冷水中淬炼。
苏牧就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个多时辰后,一枚光素的戒指,和一个同样没有任何花纹的手镯,就出现在了苏牧眼前。
……
后山,一个被藤蔓遮蔽的山洞。
这是苏牧昨天就找好的地方。
洞里很干爽。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干草,又从后勤那儿“借”来了一张干净的毛毯。
他在洞口生了一小堆火,既能取暖,又能照明。
昏黄的火光,将小小的山洞,映照得无比温馨。
他把郑春燕带到这里的时候,姑娘的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春燕,闭上眼。”
苏牧的声音,带着神秘。
郑春燕顺从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苏牧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还带着体温的戒指和手镯。
他轻轻拉过郑春燕的手,将那枚金戒指,缓缓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他又拿起手镯,为她戴在了皓白的手腕上。
“好了,睁开吧。”
郑春燕睁开眼。
第一眼,就看到了手指上,手腕上,那两抹耀眼的金色。
在跳动的火光下,金光流转,晃得她心尖儿都在发颤。
“这是……你……”
“我给你的聘礼。”
苏牧凝视着她。
“现在,你是我苏牧名正言顺的媳妇儿了。”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滑落。
郑春燕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山洞外,是纷飞的战火,是未知的明天。
山洞内,却只有彼此的呼吸,和逐渐升高的温度。
毛毯柔软,火光温暖。
苏牧低头,吻住了他的新娘。
这一夜,天上的星星,似乎都害羞地躲进了云层里。
当一切归于平静,郑春燕枕着他的胳膊,己经沉沉睡去。
苏牧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看着她手指上那枚简单的金戒指。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是归属感。
在这个陌生的,残酷的时代,他终于有了一个家。
清晨。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的余温。
苏牧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郑春燕恬静的睡颜。
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蜷缩在他的臂弯里。
他小心翼翼地抽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胳膊,怀里的人儿却嘤咛一声,反而抱得更紧了。
苏牧的身体微微一僵。
清晨的悸动,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强行压下了那股邪火。
不行,春燕的身子还很单薄,经不起折腾。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春燕,醒醒。”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