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主宰别人生死的感觉。
然而，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前一刻。
他感觉自己的额头，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砰！
他眼前的瞄准镜，瞬间碎裂成无数的蛛网。
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血红。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宫本武的眼睛，还保持着瞪大的姿势。
他到死，都没想明白。
那一枪，是怎么打中自己的。
枪声的余韵，还在山谷间回荡。
山坡上，正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的徐阿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惊得浑身一哆嗦。
“哪儿打枪？”
徐阿年抱着脑袋，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下意识地抬头，朝着苏牧他们所在的方向望去。
……
“走，过去看看。”
马老根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苏牧说道。
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
苏牧那一枪，太突然了。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苏牧为什么要朝着那个方向开枪。
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马老根心底冒了出来。
他不敢再想下去。
苏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端着枪，猫着腰，动作利落地跟在马老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像两只敏捷的猎豹，小心翼翼地朝着刚才反光的位置摸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片灌木丛前。
马老根停下脚步，回头给苏牧打了个手势。
警戒。
苏牧会意，立刻举起三八大盖，枪口稳稳地对准了灌木丛。
马老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拨开了身前的枝叶。
一抹不属于这片山林的深绿色，映入眼帘。
紧接着，是一具穿着鬼子军服的尸体。
尸体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
在他的额头正中央，一个血肉模糊的弹孔，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
尸体的手边，还扔着一杆造型奇特的步枪。
步枪上，装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
马老根虽然没见过，但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狙击步枪！
真的是鬼子的狙击手！
一股寒意，从马老根的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苏牧。
“你小子……”
马老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干的？”
苏牧看着那具尸体，看着那个熟悉的弹孔位置，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后怕。
庆幸。
还有连自己都说不清的茫然。
他真的……打中了。
隔着至少八百米。
用一支没有瞄准镜的三八大盖。
一枪。
爆头。
这他妈的……
“蒙的。”
苏牧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我就是想开枪提醒一下阿年，顺便吓唬吓唬他。”
“谁知道……”
马老根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当了这么多年兵，打了这么多仗，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枪法。
“行了，别愣着了！”
马老根回过神来。
“赶紧的，搜身！”
“看看这狗日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这可是个狙击手！
在鬼子军队里，那也是金贵得很的兵种。
身上的装备，肯定差不了！
苏牧应了一声，蹲下身子，开始在那具尸体上摸索起来。
马老根则毫不客气地，开始扒对方脚上的那双高筒皮靴。
这可是好东西。
比他们脚上穿的草鞋，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很快，苏牧从鬼子军官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皮质的证件夹。
打开一看。
苏牧的瞳孔，猛地一缩。
“连长，你快看！”
马老根正费力地往下拽靴子，闻言不耐烦地抬起头。
“看啥？发现金条了？”
苏牧将证件递了过去。
马老根凑过来看了一眼。
证件上，贴着一张寸照，正是眼前这个死鬼。
照片下面，是一行行日文。
但他认识那几个方方正正的汉字。
“浜松……陆军飞行学校？”
“高级狙击手养成所……优秀毕业生……”
“陆军……大佐……宫本武？”
马老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
“大……大佐？！”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苏牧也是一脸的震惊。
他知道自己打死的是个狙击手，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条这么大的鱼！
大佐，那可是相当于他们这边的旅长级别了！
一个旅长级的军官，被自己一枪给崩了？
“发了！发了！这下真的发了！”
马老根激动得满脸通红，搓着手。
“干掉一个鬼子大佐，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回了团里，老子怎么也得升个营长干干！”
苏牧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他的目光，落在了尸体旁边的一个小皮包上。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台相机。
德国造的徕卡相机。
这在当时，可是个稀罕的奢侈品。
他拿起相机，对着宫本武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调整了一下焦距。
“你干啥？”
马老根看得一愣。
“给死人照相？多晦气！”
“连长，你不懂。”
苏牧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叫证据。”
“光我们说打死个大佐，谁信？”
“得有照片为证！”
“把这张照片送回旅部，不光是咱们三连，是咱们整个独立团的功劳！”
“更能让上级的首长们，知道我们干掉了什么样的大鱼，这叫情报价值！”
苏牧一边说，一边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
宫本武大佐，那张遗容，被永远地定格在了胶片上。
马老根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两人将宫本武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一空。
大佐军服，皮靴，望远镜，指南针，还有那支九七式狙击步枪。
最后，马老根连他里面的羊毛衫都没放过。
扒得干干净净。
两人扛着战利品，心满意足地朝着山顶走去。
等他们到了山顶，徐阿年己经满头大汗地布置好了炮兵阵地。
一门崭新的八二式迫击炮，稳稳地架在地上。
炮口，斜斜地指向天空。
旁边，还整齐地码放着十几枚炮弹。
“连长！苏牧！”
徐阿年看到两人，立刻迎了上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后怕。
“刚才那枪……到底咋回事啊？”
“差点没把我魂给吓出来！”
马老根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那支缴获来的狙击步枪，往他面前一亮。
“咋回事？”
“你小子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多亏了苏牧，一枪，就把想收你的那个鬼子狙击手，给干掉了！”
徐阿年看着那支带着瞄准镜的步枪，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的后背，再次被冷汗浸湿。
他看向苏牧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苏牧，谢了！”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
苏牧笑了笑，然后问道。
“阵地弄好了？”
“妥了！”
一说起自己的专业，徐阿年立刻来了精神。
他拍着胸脯，一脸骄傲地说道。
“炮兵阵地己经布置完毕！”
“所有的射击诸元，也都测算好了！”
“以咱们这儿为中心，半径八公里之内，指哪打哪！保证让鬼子喝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