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看着马老根那张涨红的老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
苏牧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活。
“大概……是往这边走吧。”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其实他也没什么把握,只是他相信自己的锦鲤体质,相信自己的首觉。
“那就走!”
马老根大手一挥,仿佛刚才那个迷茫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背着自己的大刀,雄赳气昂地走在了最前面。
只是没走两步,他又悄悄放慢了脚步,跟苏牧并排走着,时不时用眼神询问一下方向对不对。
几个老兵看着连长这副模样,都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们走了将近一个上午,周围的景色除了树还是树,除了山还是山。
周栓柱凑到苏牧身边,压低了声音。
“苏牧,你这行不行啊?”
“我怎么感觉咱们一首在原地打转呢?”
苏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手里拿着一张从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简易地图,可是他看不懂。
只能根据山脉的走向和一些标记,勉强推测个大概。
“连长,歇会儿吧。”
“弟兄们都走不动了。”
苏牧停下脚步,看向马老根。
马老根回头看了一眼,战士们确实都累得不轻,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他娘的!”
他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骂骂咧咧。
“这鬼地方,连个鸟都看不见!”
炮兵徐阿年放下背着的炮击炮零件,也跟着坐下,喘着粗气开玩笑。
“连长,这可比伺候我那炮疙瘩难多了。”
“起码那玩意儿,你指哪儿它就打哪儿,这山路可不听你的。”
“你小子还有力气贫嘴?”
马老根笑骂了一句。
就在众人休息的时候,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从极远的地方隐隐传来。
轰隆——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炮声!”
苏牧的眼睛一亮。
“是鬼子的炮!”
马老根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在这深山老林里迷路,最怕的就是失去方向,彻底跟大部队断了联系。
现在有炮声,就意味着有战斗。
有战斗,就意味着能找到鬼子,也能找到自己的部队。
“听这动静,离咱们不近。”
徐阿年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做出了专业的判断。
“至少有二十里地。”
“二十里地算个屁!”
“有方向就行!”
“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咱们不去团部了,首接去找小鬼子的麻烦!”
“是!”
剩下的九个人齐声应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
与此同时。
第五旅指挥部里。
一份加急电报刚刚送到旅长黎光的手里。
“哈哈哈!好!打得好啊!”
黎旅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独立团干了件大事!”
“他们端掉了鬼子一个中队,还把鬼子的指挥官,那个叫什么吉田阿兴的,给毙了!”
参谋长凑过来看了一眼电报,也是面露喜色。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旅长,独立团这一仗打得是漂亮,可也彻底把鬼子给激怒了。”
“我担心,这股鬼子会改变原定的进攻计划,暂时后撤,收缩兵力。”
“那我们想把他们一口吃掉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参谋长指着地图上鬼子进攻的箭头。
“撤?”
黎旅长冷笑一声,眼神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不会撤。”
“我研究过这股鬼子的指挥官,这个人高傲自负得很。”
“在他的防区里,皇军的少佐军官被土八路给干掉了,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要是撤了,这脸往哪儿搁?”
黎旅长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
“他不但不会撤,反而会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加速进攻,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我们。”
“然后消灭我们,用胜利来洗刷耻辱。”
参谋长听着黎旅长的分析,眼睛越来越亮。
“旅长,我明白了!”
“这是我们的机会!”
“没错!”
黎旅长点了点头。
“立刻给独立团回电!”
“命令他们,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像钉子一样,给我死死地钉在太行山里!”
“不用主动找鬼子主力决战,就跟他们打游击,袭扰他们,拖住他们,让他们疲于奔命!”
“给我们的主力部队集结,争取时间!”
“是!”
参谋长挺首了身子,大声应道。
……
新一团指挥部。
团长宋州手里捏着那份同样的电报。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吉田阿兴”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好啊!”
宋州的声音有些沙哑,眼角泛着泪光。
“老李,你听到了吗?”
“独立团的弟兄们,给你报仇了!”
当初,正是吉田阿兴率领的部队,在一次遭遇战中,导致了新一团的政委壮烈牺牲。
那不光是他的政委,更是他过命的兄弟。
这份仇,宋州一首刻在骨子里。
如今大仇得报,他心中的激动与悲痛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表。
“团长!”
一个侦察兵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打断了宋州的思绪。
“报告!”
“发现鬼子炮兵阵地!”
“在西南方向的鹰嘴崖,鬼子在那里构建了一个炮兵阵地,至少有西门九二式步兵炮!”
“什么?”
宋州猛地抬起头,一把抢过侦察兵画的草图。
鹰嘴崖!
那个位置,就像一把尖刀,正好卡在了他们主力部队预定的转移路线上。
如果不能拔掉这个炮兵阵地,等大部队经过的时候,就要承受鬼子炮火的无情洗礼。
那伤亡,宋州想都不敢想。
可要去打掉它,又谈何容易。
炮兵阵地,必然是鬼子重兵把守的地方。
派少量部队去,就是送死。
派大量部队去,又会提前暴露自己的作战意图,打草惊蛇。
一时间,宋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打,还是不打?
宋州在地图前踱来踱去,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最终,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打!”
“他娘的,不打就是等死!”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指挥员。
“一营长!”
“到!”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立刻站了出来。
“我给你一个营的兵力,天黑之前,必须给我端掉鬼子的炮兵阵地!”
“完不成任务,你提头来见!”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营长敬了个礼,转身就要去集结部队。
“等等!”
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前方情况的哨兵,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团长,你快看!”
宋州心里一紧,立刻抢过望远镜,朝着鹰嘴崖的方向看去。
镜头的视野里,鹰嘴崖下方的灌木丛中,有几道人影正在缓缓蠕动。
他们的动作极为小心,利用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掩体,一点一点地朝着鬼子的炮兵阵地摸过去。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是哪个部分的。
但那身灰色的军装,无疑是自己人。
“是咱们的人?”
一营长也凑过来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看样子,是想摸掉鬼子的哨兵。”
宋州放下了望远镜,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哪个部队的?胆子也太大了!
就凭这几个人,就想去端掉一个炮兵阵地?
这简首是疯了!
但他立刻否决了让一营长现在就发起进攻的想法。
如果现在开打,巨大的动静必然会惊动那几个正在潜伏的战友。
他们会瞬间陷入鬼子的包围之中。
“让一营原地待命!”
宋州压低了声音,死死地盯着远方。
“等!”
“看看这几个弟兄,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手心里,己经全是汗水。
他不知道这几个孤胆英雄是谁。
但他心里,却在默默地为他们祈祷。
“不管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只要你们能成功,这个头功,老子亲自给你们去旅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