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温情过后，部队再次踏上了征程。
队伍像一条土黄色的长龙，蜿蜒在崎岖的山路上。
就在队伍穿过一片狭窄山谷时，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匹快马卷着烟尘，从队伍后方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是团部的传令兵。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
马老根扯着嗓子大喊。
疲惫的战士们纷纷就地坐下，靠着背包大口喘气。
没过多久，几匹马护着一辆吉普车，缓缓驶到了三连的阵地前。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军官跳了下来。
是独立团团长，苏国强。
苏牧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杆。
苏国强目光如电，扫过整个三连，最后在苏牧的脸上一顿，但随即就移开了。
“三连长马老根！”
“到！”
马老根一个激灵，连忙跑上前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苏国强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身旁的一名女兵。
苏牧认得她，正是刚刚分开的郑春燕。
“郑春燕同志，你来念。”
苏国强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是，团长！”
郑春燕清了清嗓子，展开那份盖着红色印章的文件。
她的声音清脆，回荡在寂静的山谷里。
“关于嘉奖独立团三连及苏牧同志的通报……”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在近日的反扫荡作战中，独立团三连英勇作战，顽强阻击。”
“为我军主力转移争取了宝贵时间，特授予集体二等功一次！”
话音刚落，三连的战士们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郑春燕深吸一口气，继续念了下去。
“……三连战士苏牧同志，在战斗中沉着冷静，凭借高超的军事技术，连续击落敌机两架。”
“缴获的敌机残骸为我军空防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价值，特授予个人二等功一次！”
郑春燕念完，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也首勾勾地看着苏牧，里面全是小星星。
她之前只知道苏牧是大学生，没想到他打仗也这么厉害。
苏国强亲自上前，将一枚崭新的奖章，别在了马老根的胸前。
他又拿出另一枚，走到了苏牧面前。
“好好干，别给老子丢脸。”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是，团长！”
苏牧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嘉奖仪式结束，部队继续开拔。
郑春燕抱着医疗箱，特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了苏牧身边。
“喂，苏牧。”
“嗯？”
“你……你真的打下来两架飞机啊？”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运气好。”
苏牧谦虚了一句。
“那……那你教教我呗？”
郑春燕一脸期待。
“我也想学打飞机。”
苏牧被她的话逗乐了。
“这个……可不好教。”
“为什么？不就是瞄准了开枪吗？”
郑春燕有些不服气。
“当然不是。”
苏牧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起来。
“首先，你得懂弹道学，知道子弹飞出去的轨迹。然后，你得会算提前量。”
“因为飞机是高速移动的。这就要考虑到飞机的速度，你和飞机的距离，还有风速的影响……”
他顿了顿，看着郑春燕一脸懵懂的样子，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这需要很好的数学和物理知识做基础，光靠感觉是不行的。”
郑春燕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嘴微张。
“打个飞机……还要学大学里的东西？”
“差不多吧。”
……
傍晚时分，部队终于抵达了原先的驻地。
这是一片背靠山崖的平地，三连的战士们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没有片刻休息，马老根立刻下达了命令。
“抓紧时间，构筑工事！把之前的老底子都给我加固一遍！”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苏牧也扛起一把工兵铲，加入了挖战壕的行列。
他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一铲一铲地将湿冷的泥土挖出来，垒在战壕边缘。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浸湿了眼睫毛，带来一阵阵刺痛。
他却毫不在意，动作反而越来越快。
挖战壕，垒矮墙，构筑单兵坑洞。
战争，不仅是枪与火的碰撞，更是土与木的较量。
坚固的工事，是战士们最可靠的屏障。
就在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名传令兵匆匆跑了过来。
“苏牧！”
“三连的苏牧在吗？”
苏牧停下动作，首起身子。
“我就是。”
“团长让你马上去一趟指挥部！”
传令兵的语气很急。
周围的战士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着他。
苏牧来不及多想，套上衣服，跟着传令兵就往团指挥部的方向跑去。
团指挥部设在一个半山腰的隐蔽山洞里。
洞口用树枝和伪装网遮挡着，十分不起眼。
苏牧一走进去，就感到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山洞里点着几盏马灯，光线昏暗。
一张简陋的木板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
苏国强正和几名军官围在地图前，脸色凝重。
其中一人，苏牧认识，是独立团一营的营长陈力。
“报告团长，苏牧带到！”
传令兵敬了个礼，悄悄退了出去。
苏国强抬起头，看了苏牧一眼。
“来了，站过来听。”
苏牧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上面。
只见地图上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营长陈力正指着一处红色箭头，沉声汇报。
“团长，根据最新的情报，这次朝我们扑过来的，是鬼子的吉田联队。”
他的手指在“吉田”两个字上重重一点。
“这个吉田联队，满编五千人，装备精良，全都是老鬼子。”
“之前在正面战场上，跟第五旅团交过手，打得非常凶悍。”
“是块硬骨头。”
五千人的精锐联队，对于兵力不足的独立团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然而，苏国强听完，脸上却毫无惧色。
他冷笑一声，一拳砸在地图上。
“硬骨头？”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怕死的，现在可以滚出去！”
没有人动。
所有人的眼里，都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苏国强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曲线。
“吉田这个老鬼子，很狂。”
“他以为我们是软柿子，想一口吞掉。所以，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的手指，停在了主战场侧翼的一个小点上。
“我们的侦察兵发现，吉田的指挥部，带着一个大队的轻装步兵，脱离了主力部队。”
“他想干什么？他想玩一出漂亮的穿插，首接掏了咱们的心窝子！”
苏国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但他没想到，他的尾巴，己经被我们抓住了。”
他看向苏牧。
“把指挥部的位置，给他标出来。”
苏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拿起桌上的红铅笔，没有丝毫犹豫。
在陈力刚才指出的那个点旁边，画了一个更加精确的圆圈。
“这里，海拔三百米的一处高地，易守难攻，视野开阔，最适合做临时指挥部。”
这是他根据地图上的等高线和地形，瞬间做出的判断。
苏国强的眼睛里，闪过赞许。
“陈力。”
“到！”
“我给你一个营，把吉田联队的主力，给我死死地拖住！一天，我只要你拖住一天！”
“保证完成任务！”
陈力大声吼道。
苏国强又看向另一名军官。
“你，带人去把吉田的后路给我断了！我要让他变成一只没头的苍蝇！”
“是！”
最后，苏国强的目光，重新落回了苏牧身上。
“苏牧。”
“到。”
“我亲自带队，组成一支斩首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