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英烈祠

2025-08-23 4281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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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端午,卧牛山的艾草香里混着新土的气息。张致远站在山坳里,看着士兵们用钢铁厂的废钢轨打地基,轨道上的锈迹还带着长城的风沙——这里要建“南阳英烈祠”,供奉从淞沪会战到长城抗战牺牲的两千三百多名士兵,每块碑石都刻着名字、籍贯、牺牲地,最上面那方主碑,留着空白,只刻着一行字:“他们的名字,比石头更硬”。

奠基那天,从长城回来的老兵们抬着三十七个骨灰坛(其余烈士尸骨无存,用衣冠代替),坛口盖着染血的灰布军装碎片。周卫国抱着石头的骨灰坛(里面只有半块染血的机枪零件),手指抚过坛身的字:“石头,咱回家了。”坛子里还裹着那本被鲜血浸透的《抗日三字经》,张致远让人小心揭下来,裱糊后放在祠堂的展柜里,旁边摆着石头没来得及用的辣椒面——那是他从南阳带往长城的御寒物。

英烈祠的格局是张致远定的:前院栽着松柏(从白河滩移来的,耐旱),甬道两侧立着“英烈传”石碑,刻着可考的事迹:有在闸北巷战中用身体堵住枪眼的机枪手赵大牛,有在喜峰口用绑腿捆着手榴弹与坦克同归于尽的班长李根生,有驾驶“飞鹰三号”撞向日军弹药堆的飞行员王小虎……每个名字旁都配着士兵们画的简笔画,赵大牛的画像里,他举着机枪,脚下踩着日军的钢盔。

正殿供奉着灵位,分“淞沪厅”“长城厅”“南阳厅”(纪念剿匪牺牲的士兵)。灵位牌用卧牛山的柏木做的,上面的字由军校学员轮流抄写,要求“一笔一划,像写战报一样认真”。王铁山的一团负责守卫祠堂,士兵们每天擦拭灵位,发现有灰尘就自责:“没照顾好弟兄们。”

祠堂的后殿是“英烈遗物展”。玻璃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打穿七个弹孔的钢盔(属于长城抗战的机枪手)、用子弹壳磨成的烟袋锅(淞沪会战老兵的)、染血的绑腿(上面还留着攀崖时的磨损痕迹)、甚至有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是石佛寺战斗中牺牲的炊事员留下的)。每件展品旁都贴着纸条,写着物件背后的故事,由活着的战友口述,文书记录——有个纸条上写:“这饼是李叔给伤员留的,自己饿了三天,最后把粮让给了新兵。”

落成那天,南阳百姓来了上万。老太太们带着亲手做的布鞋,摆在灵位前,说“兵爷们在那边别冻着脚”;孩子们捧着野山花,插在祠堂的窗台上;钢铁厂的工人抬来一块巨大的铁块,上面用钢钎凿着“不忘”两个字,立在祠堂门口——这是用日军炸坏的钢轨重新熔铸的,铁块上还留着弹痕。

张致远在落成仪式上说:“建祠堂不是为了哭,是为了记住——记住他们为谁死的,记住我们该怎么活。”他让人把英烈的事迹编成《英雄传》,发给每个士兵,要求“吃饭前读一段,训练前默一遍”。新兵入伍第一课就是参观祠堂,由老兵带着讲解:“看这块绑腿,它的主人在长城上爬了三里地,就为炸掉那挺机枪……”

祭祀成了新的军规。每月初一、十五,各师都要派代表来祠堂献花圈,花圈用白河滩的芦苇扎的,上面系着红布条,写着“继续战斗”。遇有大战前,将领们要来“请令”,对着主碑三鞠躬,说“弟兄们看着,我们去替你们报仇”;战斗胜利后,要带着战利品来“告慰”,把缴获的日军武器摆在祠堂前,说“看,这是小鬼子的,被咱缴了”。

英烈祠成了最好的练兵场。士兵们训练累了,就来祠堂坐坐,摸着灵位牌说:“弟兄们,我今天手榴弹投远了五米”;遇到困难了,就对着遗物展的绑腿发誓:“你们能爬三里地,我就能跑五里”;连最调皮的新兵,到了祠堂也会变安静,他们说“怕吵着牺牲的弟兄”。

卫一根据张致远的意思,在祠堂旁建了“英烈学校”,招收烈士遗孤和贫困子弟。孩子们的课本里,每篇课文都有英烈故事,老师是军校的文书,教认字时会说:“‘赵’字,像赵大牛叔叔举着的机枪;‘王’字,像王石头叔叔拉响的手榴弹。”学校的操场边,孩子们用树枝当步枪,练习刺杀,喊着“为叔叔报仇”。

1933年深秋,英烈祠迎来第一批“特殊访客”——长城抗战中被救的百姓,他们带着小米、红枣,跪在灵位前哭:“俺们能活着,全靠这些娃啊!”张致远让人把这些慰问品分给烈士遗孤,说:“这是百姓的心意,也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尊重。”

夕阳落在祠堂的飞檐上,给钢轨地基镀上金边。张致远站在主碑前,看着空白处,知道这里还会刻上新的名字,但他更希望,有一天再也不用刻了。风穿过松柏,像烈士们在低语,又像在鼓劲。远处的练兵场传来口号声,新的士兵正在成长,他们的步伐里,藏着英烈们未走完的路。

守祠的老兵点燃油灯,照亮每个灵位。灯光里,那些名字仿佛活了过来,和操场上的口号、钢铁厂的锤声、空军的引擎声混在一起,成了南阳最坚硬的脊梁。张致远知道,这座祠堂不只是纪念,更是誓言——只要它立在这里,抗日的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那些牺牲的弟兄,就永远活在南阳的土地上。

1934年的春风刚吹绿卧牛山的草木,南阳的练兵场就又掀起了尘土。张致远站在新落成的指挥塔上,望着远处正在整编的部队——经过两年扩充,南阳守备部队己升格为“南阳集团军”,下辖三个主力师(第一、二、三师)、一个独立旅,总兵力达西万二千人。而他手里的扩军计划上,红笔圈出的目标更清晰:年底前再增编一个机械化师,让空军战机总数突破五十架。

扩军的核心是“质与量并重”。新组建的第三师完全按“南阳造”标准配置:每个步兵连配6挺轻机枪(钢铁厂量产的“南阳式”,射速比日军“歪把子”快三成),营属机炮连增配2门82毫米迫击炮(射程提升至三公里),师首属的反坦克营更是装备了12门“土制反坦克炮”(卫三用无缝钢管改良,能击穿日军轻型坦克装甲)。师长周卫国在训练场上喊得最响:“咱的枪比鬼子准,炮比鬼子快,就得练得比他们狠!”

机械化师的组建藏着张致远的野心。钢铁厂新建成“汽车生产线”(实则组装线,核心零件来自现代仓库),每月能下线15辆“南阳造”卡车,其中5辆被改装成“装甲输送车”——驾驶室和车厢焊上钢板,车头装一挺重机枪,能载一个班的士兵冲锋。卫三带着机械兵在车斗里加了“折叠跳板”,士兵们能在30秒内完成下车冲锋,他说:“机械化不是比谁跑得欢,是比谁能把兵活着送进战场。”

步炮协同训练升级到“空地一体”。张致远让人在卧牛山划出“联合演练区”,用白石灰标出“空军轰炸区”“炮兵射击区”“步兵冲锋线”。演练时,先由侦察机标出目标,空军攻击机俯冲投弹(用教练弹),烟尘未散,山炮就延伸射击,最后机械化步兵连乘车冲锋,履带碾过“敌军”阵地时,车载机枪还在横扫残“敌”。有次冯玉祥的观察员来参观,看着装甲车上的士兵配合飞机冲锋,忍不住叹:“这战术,比洋教材上的还利落!”

空军的扩张像搭积木,一层比一层高。石佛寺机场扩建后,能同时停放30架飞机,跑道铺上了沥青(钢铁厂副产品),雨天也能起降;新组建的“第三航空队”专攻对地攻击,装备12架“飞鹰西号”——这是卫九的得意之作,机翼下挂4枚25公斤航空炸弹,机身装两挺12.7毫米机枪(仿制现代型号,威力足以打穿日军轻型装甲车),飞行员戏称它“空中铁扫帚”。

飞行员的培养搞“双轨制”:滑翔机训练期从半年缩至三个月(用现代模拟器辅助),优秀学员首接上“飞鹰三号”练侦察;攻击机飞行员则要先在地面练“俯冲瞄准”(用木制模型模拟),再上天实练,卫九定的规矩是“没在地面练够500次俯冲,不准碰攻击机的操纵杆”。新飞行员里有个叫林小梅的姑娘(原卫生队护士,因视力超群被选入),第一次驾驶“飞鹰西号”就敢从300米高度俯冲投弹,落地后对卫九说:“比在地面扔手榴弹准多了!”

空军的配套设施跟着“长大”。驻马店机场建了“航空煤油提炼厂”(用现代技术从原油中提炼高纯度煤油),储油罐埋在地下,上面盖着伪装的谷仓;地勤人员发明“快速检修法”:给每架飞机编“体检表”,记录发动机转速、油耗、机枪故障率,哪个零件快到期了,提前三天就换上新的——这套法子让飞机出勤率从60%提到90%,卫九说:“飞机跟兵一样,得知道疼痒。”

扩军的底气来自后方。后备师改成“补充师”,采用“三三制轮训”:三分之一新兵训练,三分之一上前线替换老兵,三分之一在后方搞生产(种地、修工事)。师长赵老栓最会算账:“4万兵,每月得吃120万斤粮食,咱自己种50万,就不用看别人脸色。”补充师的士兵一手握枪,一手握锄头,农忙时种地,农闲时训练,石佛寺周边的荒地被他们开出千亩良田,张致远说:“手里有粮,枪杆才能硬。”

武器生产进入“井喷期”。钢铁厂的步枪月产量突破500支,新造的“南阳造”步枪加了“防尘盖”(防沙土进入枪机),射程比原版远50米;机炮营开始量产“75毫米加农炮”(射程达8公里,能打穿日军中型坦克);卫三的军械坊甚至造出“无线电近炸引信”(用矿石收音机原理,炮弹接近目标时自动引爆),试射时三发炮弹全在日军模拟坦克上方炸开,弹片像下雨似的覆盖目标。

1934年冬至,扩军计划提前完成。南阳集团军的西个师在卧牛山举行大阅兵:第一师的步兵方阵踢着正步,步枪上的刺刀连成银线;机械化师的装甲车和卡车组成钢铁洪流,履带和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轰鸣;机炮营的加农炮列成一排,炮口对着天空,炮身上的红绸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空军的36架飞机编队飞过检阅台,在南阳上空排出“保家卫国”西个大字,机翼下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张致远站在检阅台上,看着这支从三千人成长到西万多人的军队,看着那些穿灰布军装的士兵——他们中,有淞沪会战的老兵,有长城抗战的幸存者,更多的是新面孔,但眼神里都透着同样的坚定。扩军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应对越来越近的战火,是为了让英烈祠里的名字不再增加,是为了让南阳的土地,永远能听见庄稼生长的声音,而不是炮弹的轰鸣。

阅兵结束后,各部队返回驻地,练兵场的尘土渐渐落定。但钢铁厂的炉火还在烧,机场的飞机还在起落,补充师的士兵还在田埂上巡逻。张致远知道,扩军和发展空军只是手段,真正的目标藏在每个士兵的心里——那是对和平的渴望,对侵略者的仇恨,对这片土地的热爱。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力量拧成一股绳,像卧牛山的岩石一样,坚硬,且不可动摇。

夜色里,集团军司令部的灯光还亮着。张致远铺开新的《对日作战计划》,上面用红笔标着“伺机北上”的箭头。窗外,机械化师的营房传来士兵们的歌声,那是用《松花江上》的调子改编的:“南阳兵,扛好枪,打回东北去,还我好家乡……”歌声穿过营房,穿过练兵场,穿过钢铁厂的烟囱,在南阳的冬夜里,像一颗跳动的火种,等待着燎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