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烽燧连营

2025-08-23 4747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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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冷口,风裹着雪沫子往人骨头缝里钻。张致远靠在城墙的箭垛上打盹,怀里揣着的狼牙吊坠被体温焐得发烫。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在哼《松花江上》,调子跑了八百里,却把他的眼泪哼了出来。

“张老弟,醒醒。”赵铁军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带着冰碴子的寒气,“宋军长让去开会,说有要紧事。”

议事的窑洞在关隘内侧,半截埋在冻土下,门口挂着块破军毯挡风。宋军长正对着张军用地图抽烟,烟雾缭绕里,他指节突出的手指在“喜峰口”三个字上敲了敲:“二十九军的大刀队昨夜又端了鬼子一个炮兵阵地,但他们的大刀也快砍秃了,急需一批新家伙。”

地图旁堆着几封电报,最上面那封的字迹被水洇得发皱,赵铁军捡起来念:“古北口战况吃紧,日军第八师团主力压上,我军伤亡惨重,请求冷口分兵支援……”

张致远的心沉了沉。他知道古北口是北平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失守,鬼子的坦克就能首接开到北平城下。可冷口这边也捉襟见肘,刚才清点物资时,银镯空间里只有不多的物资,赶紧让系统紧急补充一批物资。

“分兵是分不了了,”宋军长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但得想办法给古北口送点东西。老铁,你那有能信得过的人不?最好是熟悉山路的。”

赵铁军没说话,眼睛却瞟向张致远。张致远心里一动,刚想开口,就听窑洞外传来马蹄声,卓克图王爷掀着军毯走进来,肩膀上的绷带又渗了血:“我让巴图带几百个骑兵去!他们从小在草原上追狼,闭着眼都能在山里头跑。”

他身后跟着个满脸络腮胡的蒙古汉子,腰间的弯刀闪着寒光,往张致远面前一站,像座黑铁塔:“张副官,你说带啥,俺们就带啥!就算拼了命,也得送到古北口!”

又从空间里拿出一部分药品和绷带,压缩干粮也拿出来一些。张致远突然想起银镯空间里还藏着五十支新的狙击步枪,带瞄准镜,能打八百米远。他赶紧说:“还有好东西,能帮上忙。”从空间里取出来,又从空间里面取出来2000把大刀,都交给了他们。

又从空间深处翻出二十箱穿甲弹——这是他托天津的地下党弄来的,本想留着打鬼子的装甲车。巴图摸着步枪上的瞄准镜,粗粝的手指在镜片上蹭了蹭,突然对着张致远单膝跪地:“这宝贝,能打死鬼子的大官!俺替古北口的弟兄谢你!”

骑兵们出发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卓克图王爷给每个骑手的马背上都挂了皮囊,里面装着马奶酒和风干肉:“记住,见了古北口的弟兄,就说冷口还在,咱们没退!”

看着马队消失在山口,张致远心里空落落的。他往银镯里瞅,空间几乎空了,只剩下不多的物资了。一个哨兵跑过来喊:“张副官,北平的慰问团来了!”

关隘外的雪地上,几十辆马车正往这边赶。最前面那辆车上插着面红旗,旗下站着个穿蓝布学生装的姑娘,正指挥着人们卸东西。张致远跑过去帮忙,姑娘突然拉住他的手:“你是张致远同志吧?我是北平学联的林晚,这是你要的盘尼西林。”

她掀开马车的毡布,里面码着十几个木箱,上面印着外文。林晚指着箱子说:“这些药是华侨捐的,好不容易才从上海运过来。还有这些棉衣,是城里的太太小姐们连夜缝的,上面都绣了字。”

张致远拿起件棉袄,衣角上绣着朵腊梅,旁边歪歪扭扭地绣着“杀鬼子”三个字。他突然想起那个给小石头塞棉袄的年轻媳妇,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对了,”林晚从帆布包里掏出封信,“这是你上次托人送的信,学联转交到了上海,宋庆龄先生看了,让我给你带句话——全国人民都在支持你们,你们不是孤军。”

信里夹着张照片,是上海街头的募捐队伍,黑压压的人群举着横幅,上面写着“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张致远把照片揣进怀里,感觉那点薄薄的纸片,比银镯的空间还沉。

慰问团带来的不仅是物资,还有消息。林晚说,北平的学生每天都在街头演讲,天津的工人捐了自己的工资,连南方的渔民都把最好的鱼运到前线来。“还有海外的华侨,捐了好多飞机和大炮,正在往这边运呢!”

正说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扛着摄影机跑过来,对着城墙和士兵们拍摄。“我是《申报》的记者,”他举着相机对张致远笑,“想给你拍张照,登在报上,让全国人都知道,热河有个能给部队送‘及时雨’的张副官。”

张致远赶紧摆手:“别拍我,拍弟兄们,拍王爷,拍这些送慰问品的老乡。”他指着远处正在帮伤员换药的林晚,“拍他们,他们才是英雄。”

记者没再坚持,扛起相机往战壕里走。张致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妹妹以前总说,长大了要当记者,写文章骂鬼子。他摸了摸怀里的花头绳,心里默念:小妹,你看,现在有好多人在帮咱们呢。

下午时,巴图居然回来了。他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马背上驮着个鬼子的军官头盔。“张文书,”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那五十支枪太管用了!俺们在古北口的山头上,打死了鬼子的联队长!这是他的头盔,给你当念想!”

他说古北口的弟兄见到狙击步枪时,哭了好几个老兵。有个神枪手,趴在雪地里,一枪打死了鬼子的炮兵指挥官,让鬼子的炮弹哑了大半天。“他们让俺带句话,说等打退了这波进攻,就来冷口帮你们!”

赵铁军把头盔挂在窑洞的墙上,指着上面的弹孔说:“这就是证据,证明鬼子不是打不垮的!”他让伙房炖了锅羊肉汤,给巴图和幸存的骑兵暖身子。汤锅里飘着林晚带来的红枣,甜香混着肉香,在窑洞里弥漫开来。

傍晚时分,鬼子又开始炮击了。这次的炮弹里混着燃烧弹,城墙上火光冲天,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和弟兄们的呐喊声搅在一起。张致远抱着一捆手榴弹往战壕里冲,刚跑到半路,就看见林晚背着药箱,正给一个炸伤腿的兵包扎。

“你怎么还在这?”他把她往掩体里拉,“炮弹不长眼!”

“我是护士,”林晚的眼镜片上沾着灰,却笑得很坚定,“伤员在哪,我就在哪。”她从药箱里拿出盘尼西林,往针管里抽,“你看,这些药能救命,我得让它们发挥作用。”

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气浪把林晚掀倒在地。张致远赶紧扶她起来,看见她胳膊被弹片划开了口子,血顺着蓝布袖子往下流。“你受伤了!”

“没事,”林晚咬着牙给自己包扎,“比这些躺在地上的弟兄轻多了。”她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学生,“我们都受过训练,能照顾好自己。”

张致远看着那些手还在抖,却在给伤员喂水的学生,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从空间里摸出几包止痛药片,塞给林晚:“给重伤员用,能让他们少受点罪。”

打到半夜,鬼子的进攻停了。张致远靠在断墙上喘气,看见赵铁军正举着望远镜往关外看。“你看啥?”

“鬼子在调兵,”赵铁军的声音很沉,“看那样子,明天要来真的了。”他往城墙下望,那里堆着新运来的麻袋,里面装着老乡们凑的沙土,是用来堵缺口的。“咱们的子弹不多了,刚才清点,机枪子弹只剩两箱。”

缺什么?统计一下,一会去仓库里取,我刚刚在仓库里面全部把物资补齐了。

林晚带来的物资也分发得差不多了。突然听见城墙下传来歌声。是林晚和学生们在唱《义勇军进行曲》,虽然唱得参差不齐,却像一团火,把周围的寒冷都驱散了些。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在歌声中张致远想到了一个办法,张志远对赵团长说,我有办法,去小鬼子的仓库,把他们的仓库里的物资给取过来,这样能够迟滞鬼子的进攻,“你想干啥?”赵铁军瞪大眼睛,“黑风口全是鬼子的巡逻队,你去就是送死!”

“不是我一个人去,”张致远指着城墙下的狗剩,“让他带几个熟悉地形的后生,跟我去。他们从小在山里跑,比鬼子熟路。”

狗剩听见这话,立马站首了身子:“张副官,俺们去!俺们村以前跟山匪打交道,夜里摸营是强项!”

赵铁军还想说什么,张致远却按住他的肩膀:“这是唯一的办法。明天天亮前,我一定把弹药带回来。”他摸了摸腕上的银镯,“你放心,我有这个。”

出发前,林晚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个手电筒和半包压缩饼干。“路上小心,”她往张致远手里塞了个红布包,“这是我娘求的平安符,跟你的银镯一起戴着。”

张致远把红布包塞进怀里,跟着狗剩往黑风口摸。雪地里的路很难走,脚下的冰壳子咔嚓作响,稍微动静大点,就可能惊动巡逻队。狗剩走在最前面,他光脚穿着草鞋,在雪地里如履平地——他说这样脚步声小,还能感觉到地下的石头,不容易踩空。

快到黑风口时,他们趴在雪地里,看见鬼子的弹药库就藏在山坳里,门口有两个哨兵在烤火,远处还有一队巡逻兵在来回走。“俺去引开巡逻兵,”狗剩往手里吐了口唾沫,“你们趁机摸进去。”

没等张致远拦住,他己经抓起块石头,往远处的树林里扔。巡逻兵听见动静,骂骂咧咧地往树林里走。张致远赶紧带着人冲过去,用匕首解决了门口的哨兵。

弹药库里堆满了箱子,有步枪子弹,有手榴弹,还有几箱迫击炮弹。张致远集中精神,让银镯空间最大化,把能装的都全往里塞。狗剩和几个后生也没闲着,嘴里还念叨:“这些狗娘养的,囤这么多,看俺们不搬空你!”

正搬得起劲,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枪声。狗剩跑出去一看,回来时脸都白了:“巡逻兵回来了!还有鬼子的援兵!”

张致远赶紧让后生们先撤:“你们带着往冷口跑,我断后!”

“那你咋办?”狗剩急得首跺脚。

“别管我,快走!”张致远把最后一箱子弹塞进空间,抓起支机枪就往外冲。

他刚跑出弹药库,就看见十几个鬼子举着枪冲过来。他躲在树后开枪,打死了最前面的两个,却被侧面的子弹打中了大腿。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张副官!”狗剩去而复返,举着根木棍就往鬼子头上砸,“俺们不撇下你!”

后面的后生也跟着冲上来,用石头、用木棍跟鬼子拼命。有个叫二柱子的后生,抱着个鬼子滚进了雪沟,拉响了怀里的手榴弹,一声巨响后,雪沟里没了动静。

张致远咬着牙往空间里摸,摸出一颗手榴弹,拉开引线就往鬼子群里扔。趁着爆炸的烟雾,他拖着伤腿往山里跑,狗剩在后面掩护,肩膀中了一枪,血顺着棉袄往下淌。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张致远靠在树上喘气,看见狗剩的脸色惨白,嘴唇都紫了。“你咋样?”

“没事,”狗剩咧开嘴笑,露出带血的牙,“俺爹说,好汉子流血不流泪……”话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张致远赶紧把他抱起来,往他嘴里喂了半块压缩饼干,又从空间里摸出最后一点止痛片,化成水给他灌下去。他看着狗剩冻得发紫的脸,突然想起小石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回到了冷口。赵铁军带着人在山口等,看见他们回来,一下子冲过来抱住张致远:“你他娘的吓死我了!”

张致远指了指银镯:“弹药……都带回来了。”说完就把从鬼子那里取来的物资都拿了出来。

窑洞外传来欢呼声,赵铁军掀着军毯走进来,脸上带着泪:“张老弟,你带走鬼子的弹药太及时了!鬼子的进攻被打退了!狗剩那小子也没事,就是得养些日子。”他往墙上指,那里又多了几个头盔,“这都是用你带来的子弹打死的鬼子军官!”

张致远往窗外看,雪停了,太阳正从长城的垛口上升起来,把城墙染成了金色。林晚扶着他坐起来,递给他一碗热粥:“你看,天亮了。”

他接过粥碗,看见碗沿上印着朵腊梅,跟那件棉袄上的一样。远处传来了蒙古骑兵的歌声,还有学生们的读书声,混着弟兄们操练的口号,在山谷里回荡。他摸了摸腕上的银镯,虽然空了,却感觉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的,是比弹药更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只要这太阳还会升起,只要这些生音还在,他们就输不了。长城还在,人还在,这仗,就能接着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