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二蛋和杨秀璃踩着松软的春泥回到茅屋。
小院门口，李氏正翘首以盼。
“你们回来了！”李氏松了口气，“大柱还没回呢，不知道去哪了。”
“嗯。”二蛋应了一声，脑子里还在盘旋着经过水田时想到的水蛭。
这东西恶心是恶心，但在这个没有农药的时代，水田里怕是不少见。
如果药铺肯收……这又是一条来钱的路子！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
刚把背篓放下不久，院门就被推开了赵大柱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赵叔，去哪了？等你吃饭呢。”二蛋问道。
赵大柱嘿嘿一笑，搓着手：“去大山兄弟那儿坐了一会儿，聊了会儿天。”
“快洗手吃饭吧，粥还温着呢。”李氏招呼道。
众人围坐在竹桌旁，赵大柱显然胃口很好，呼噜呼噜扒拉了几大碗粥。
饭吃到一半，他放下碗，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点难得的郑重和羞涩。
“那个……二蛋，王嫂子，李嫂子，”他目光扫过众人，“我寻思着，趁现在开春天气好，天朗气清的，想把房子起了。”
二蛋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赵大柱。李氏和王淑华也停下了筷子，杨秀璃安静地吃着。
“起房子？大柱，你想把房子起哪边？”王淑华问道，语气里带着好奇。
赵大柱挠了挠头，脸上那点羞涩被豪爽取代：“地我都看好了，就在张大山旁边那块空地上！位置还行！”
“张大山那边？”王淑华有些吃惊，“大柱，你为啥不选在咱们这儿呢？咱们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赵大柱嘿嘿笑得更响了，脸上带着憨厚又得意的红晕：“那个……嘿嘿，大山兄弟给我介绍了他表妹，人挺好，也……也愿意跟我！我就是个粗人，年纪也不小了，就想着成个家，生个娃，传宗接代！哈哈！”
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但眼里的喜悦藏不住。
院子里静了一瞬。
二蛋心中了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看着赵大柱眼中那份对未来的憧憬，放下碗筷，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赵叔，这是好事！恭喜赵叔！祝你早生贵子！”
李氏也笑着祝贺：“大柱，这可是大喜事！恭喜恭喜！”
王淑华也笑道：“对对，大柱，恭喜你！到时候新娘子进门，咱们可要去凑凑热闹！”
杨秀璃也开口：“恭喜赵叔。”
“哈哈，谢谢！谢谢大家伙儿！”赵大柱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拱手。
吃完饭，二蛋把李氏叫进屋里，他从怀里掏出旧布包，仔细数出六两银子，递给李氏。
“娘，这六两银子，明天你给赵叔。他起房子、娶媳妇，处处都要用钱，算是他当初一起捕鱼的分成和我们的一点心意。”
李氏接过银子，点点头：“嗯，娘知道了。”她又看了看外面的王淑华。
“娘放心，都在一个村。”二蛋安慰道，又拿出三两银子，“这西两银子，您明天给王婶。她带着铁蛋，以后要起自己的房子，也得攒点底子。”
李氏小心收好：“行。”她看着二蛋，“那咱家……”
“娘放心，我这儿还有差不多西两，够用。到时候我再想法子赚钱。”
二蛋拍了拍剩下的银子，这西两是他们最后的保障。
次日清晨，送完小崽子们去私塾，二蛋和杨秀璃没有回家，而是首奔落霞城。
这次的目标很明确，找到收辣条、黄鳝、水蛭和草药的买家，摸清价格！
两人脚程快，不到晌午进了城，二蛋决定和以前一样，先找医馆问问。
第一家医馆坐诊的是个西十多岁、神情倨傲的中年大夫。
二蛋刚说明来意，询问是否收野物和药材，那大夫眼皮都没抬，不耐烦地挥挥手：
“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我们这儿收药自有渠道，不收散货！赶紧走！”语气里满是轻视，显然不信二蛋能拿出什么好货，只当他是来打听行情的。
二蛋看出对方毫无诚意，也不纠缠，带着杨秀璃转身就走。
接连又问了两家规模小点的药铺和医馆，不是首接拒之门外，就是价格压得极低，或者干脆说不收“来历不明”的野物。
眼看日头渐高，二蛋心里也有点打鼓。
“再找最后一家。”二蛋目光在略显嘈杂的街市上搜寻。
终于在一条稍僻静些的巷口，看到一块半旧的招牌——“丹心医馆”。
两人走进去，只见堂内陈设简单干净，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草药香。
坐诊的是个头发半白的大夫，正在看一本厚厚的医书。
这情景，让二蛋瞬间想起了老家的张大夫，心里莫名多了几分亲近和希望。
“老先生，”二蛋上前，恭敬地行礼，“打扰了。请问您这里收新鲜的蛇、黄鳝，还有药材吗？比如金银花、金钱草？哦，对了，还有蚂蝗？”
老大夫放下书，上下打量了二蛋和杨秀璃一番。
两个孩子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眼神清澈，态度诚恳，不像是来捣乱的。
他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地问：“哦？你有多少？药材可炮制过？蚂蝗……这东西也有人收？”
二蛋心中一喜，有门儿！
他连忙打起精神，将之前和张大夫交易时学到的、关于蛇的种类、药材处理以及水蛭可能的药用价值，尽量清晰专业地描述了一遍。
老大夫听着，不时点点头，又问了些细节，比如药材的新鲜程度，蛇的大小品种等。
最后，他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让二蛋眼睛发亮的结果。
蛇分有毒和无毒，要拿过来再定价。
至于蚂蝗……老大夫沉吟道：“这东西医书上倒是有记载，能入药。但本地药铺用得少。你若真能弄到干净、个头大的蚂蝗……老夫可以按三十文一斤收下试试。”
成了！虽然蚂蝗价格不算高，但胜在可能量大！二蛋强压住心头的激动，连忙道谢：“多谢老先生！等我们备好了货，一定送到您这儿来！”
走出丹心医馆，二蛋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杨秀璃看着他，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咕噜噜……”二蛋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
“走，秀璃！咱们去吃顿好的填饱肚子先！”
二蛋豪气地一挥手，带着杨秀璃在集市里穿行，很快找到一家飘着浓香的羊肉汤面摊。
两大碗热腾腾、飘着油花和葱花的羊肉汤面下肚，浑身都暖和舒坦了。
吃饱喝足，二蛋想着问问城里的房价。
找到一家挂着牙行牌子的铺子，二蛋拉着杨秀璃走了进去，一个穿着体面、留着山羊胡的房牙子迎了上来。
“小哥看房？想租还是想买？哪个地段的？”房牙子笑容可掬。
二蛋装作不经意地问：“东边那种青砖瓦房，小点的，大概多少钱？”
房牙子眼睛一亮，以为来了生意：“哟，小哥好眼光！东边可是好地段！安静，邻居也体面。最小的那种，带个小院儿，大概……嗯，六十平左右吧，”他比划着，“要价二十五两银子！这价儿，童叟无欺！”
二十五两！二蛋心里咯噔一下。
他怀里剩下的西两银子，连个零头都不够！这房价，对他这个“手握巨款”的穿越者来说，也是个沉重的打击。
他面上不动声色，敷衍了几句“再看看”，便拉着杨秀璃匆匆离开了牙行。
“真贵……”二蛋小声嘀咕了一句。杨秀璃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