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彻底吞噬一切的瞬间，苏沐瑶下意识地抓住了林辰的胳膊。指尖触到他伤口的温热黏腻，她猛地缩回手，却被林辰反握住。
“别怕。”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呼吸放轻，听动静。”
嘶吼声从溶洞更深处传来，带着某种规律的震颤，仿佛有无数细碎的脚步声正从西面八方汇聚。林辰摸索着将苏沐瑶拽到金属台侧面，这里的断墙还能勉强遮挡。他摸出打火机打亮，微弱的火苗里，能看到地面散落的骸骨正在轻微震动。
“是幼兽。”林辰盯着远处黑暗中闪烁的无数光点，“腐蚀蛞蝓的巢穴就在附近，枪声惊动了它们。”
苏沐瑶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笔记本上的字迹还在脑海里灼烧——活体幼兽、苏家走私船、兽潮……这些词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的心脏。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上锁的抽屉，想起每年货运码头的秘密交接，想起他临终前看着她时，那双浑浊眼睛里的愧疚。
“也许……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她喃喃自语，更像在说服自己。
林辰没接话，他正借着打火机的光翻看笔记本的后半页。血污掩盖的字迹下，隐约能辨认出一幅简易地图，标注着巢穴的位置和一条狭窄的逃生通道。地图边缘用红墨水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像条盘绕的蛇。
“跟我走。”林辰突然合上笔记本，熄灭打火机，“沿着墙壁摸，往西北方向，有个通风口。”
苏沐瑶跟着他的脚步，指尖划过冰冷潮湿的岩壁。黑暗中，那些细碎的爬动声越来越近，带着黏液滴落的“滋滋”声。她不敢想象那些光点是什么，只能死死攥着林辰的衣角，在嶙峋的石缝间跌撞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林辰突然停下。他摸索着推开一块松动的岩石，后面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冷风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进去。”他低声道。
苏沐瑶刚钻进洞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林辰闷哼一声。她回头想拉他，却被他推进去：“别回头，往前爬！”
她在狭窄的通道里匍匐前进，能听到身后传来幼兽尖利的嘶鸣和林辰挥刀的风声。通道尽头透进微光，她爬出洞口，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断崖边，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几缕荧光从下方飘上来，照亮了崖壁上凿出的石阶。
林辰紧随其后爬出来，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岩石上。他靠在崖壁上喘息，刚想说话，就看到苏沐瑶正举着那本笔记本，借着荧光盯着某一页。
“这里……”她的声音发颤，“画着我家老宅的地下室结构图。”
林辰凑过去，荧光下，那幅图旁写着一行小字：“母巢坐标与苏家老宅地下密室共振，可引动兽潮。”
共振？林辰猛地想起父亲当年的调查笔记里提过，某些高阶星兽能通过低频声波与特定金属产生共振，进而定位猎物。如果苏家老宅的密室里藏着能和母巢共振的装置……
“你父亲的密室在哪？”林辰抓住她的肩膀。
苏沐瑶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在……在书房的壁炉后面。我小时候偷看过，里面全是银色的金属管，会发出嗡嗡的声音。”
爬动声己经追到洞口，几只拳头大的小腐蚀蛞蝓探出头，细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林辰挥刀砍断一只的肢足，拉着苏沐瑶往石阶下跑。
“母巢一定在这断崖下面。”他边跑边说，“苏家走私幼兽，就是为了培育能与母巢共振的个体，这样他们就能随时引动兽潮，威胁星兽城。”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沐瑶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为了垄断兽核交易。”林辰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年我父亲查处的走私案，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只有制造恐慌，让星兽城依赖他们的武装力量，苏家才能坐稳老大的位置。”
石阶尽头是片开阔的地下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无数根半透明的触须从晶石里延伸出来，连接着悬挂在洞顶的卵囊。每只卵囊里都蜷缩着腐蚀蛞蝓的幼体，而晶石表面布满了与苏家密室相同的金属管。
原来所谓的母巢，根本不是生物，而是人为建造的装置。
“那是什么？”苏沐瑶指着晶石顶端。那里坐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正用手指轻轻敲击晶石表面。
林辰握紧短刀，一步步走近。那人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竟是苏家的老管家——那个在苏父死后，一首照顾她的张叔。
“小姐，你终于来了。”张叔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先生临终前说，你总会发现真相的。”
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枚银色的钥匙：“这是启动装置的钥匙，也是关闭它的钥匙。当年先生后悔了，想毁掉这东西，却被那些人阻止……”
“那些人是谁？”林辰追问。
张叔的目光扫过他胳膊上的伤口，突然笑起来：“你和你父亲真像。那些人啊，就是现在星兽城的掌权者——包括武者协会的高层。”
话音刚落，晶石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悬挂的卵囊开始剧烈震颤，一只只幼兽破囊而出，朝着他们爬来。
“快走！”张叔将钥匙扔给苏沐瑶，转身扑向涌来的幼兽，“钥匙插进晶石侧面的锁孔，顺时针转三圈！”
林辰拽着苏沐瑶冲向晶石，身后传来张叔的惨叫。苏沐瑶颤抖着将钥匙插进锁孔，却怎么也拧不动。幼兽己经爬过来，林辰挥刀抵挡，刀刃上的寒光映出他渗血的伤口。
“转啊！”他嘶吼着砍断一只幼兽的脑袋。
苏沐瑶闭着眼用力一拧，刺耳的嗡鸣突然停止。晶石表面的金属管开始收缩，触须纷纷断裂，幼兽们像失去了指引，漫无目的地西处乱撞。
溶洞开始震动，崖壁上的石块不断坠落。林辰拉着苏沐瑶往回跑，经过张叔的尸体时，苏沐瑶停了一下，弯腰捡起他掉落在地的一枚玉佩——那是父亲送给张叔的生日礼物。
“走！”林辰拽起她。
跑出溶洞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他们回头望去，整座巢穴正在坍塌，黑色的晶石在碎石中发出最后一道微光，然后彻底沉寂。
晨曦透过溶洞顶端的裂缝照进来，落在两人沾满血污的脸上。苏沐瑶握紧那枚钥匙，突然想起笔记本最后那行模糊的字——“苏……救赎”。
“我们回去。”她抬头看向林辰，眼睛里没有了泪水，只有前所未有的坚定，“去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林辰看着她，点了点头。远处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而他们知道，星兽城的黎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