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飞艇在三号矿洞外的空地上降落时，苏沐瑶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洞口的铁闸门被炸开了个缺口，扭曲的钢筋上还挂着燃烧的碎布，显然这里刚经过一场混战。
“锈铁的人己经进去了。”驾驶员指着地上的血迹，“看方向，他们往主矿道追了。”
苏沐瑶抓起能量枪，刚要往洞口冲，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拉住。是老鬼的副手，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手里拎着把改装过的猎枪：“里面有埋伏，周明远的人带了重火力，我们得等后援……”
“等不及了。”苏沐瑶甩开他的手，父亲留下的玉佩在口袋里发烫，“林辰可能己经出事了。”
她弯腰钻进闸门缺口，矿道里的风裹挟着煤尘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疼。头顶的应急灯忽明忽灭，照得两侧的岩壁像一张张扭曲的脸——这里是星兽城最老的矿洞，废弃了十几年，据说深处还留着当年矿难的尸骨。
“林辰！”她压低声音喊，回音在矿道里荡开，惊得几只栖息在角落的飞虫扑棱棱飞起。
走了约莫百米，地面上出现了新鲜的弹壳，还有几滴落在煤渣上的血迹。苏沐瑶蹲下身，指尖蘸起血迹，还带着微弱的温度。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夹杂着男人的闷哼。她握紧能量枪，贴着岩壁往前挪，转过一个弯道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骤停——
三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正围着林辰，其中一人用枪口顶着他的后脑，另一个举着切割枪，对准了他脚边的一个金属箱。林辰的胳膊被划破了，鲜血浸透了制服，却依旧死死抱着箱子，嘴角还噙着丝冷笑。
“把箱子打开，”为首的刀疤脸踹了林辰一脚，“周副会长说了，只要拿到账本，留你个全尸。”
林辰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自己怎么不来？哦，我忘了，老东西早就夹着尾巴跑路了，只敢让你们这些替死鬼来送死。”
“找死！”刀疤脸刚要动手，苏沐瑶突然扣动扳机，能量束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岩壁上迸出一串火花。
三人猛地回头，林辰趁机用手肘撞向身后那人的裆部，借着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翻身滚开，正好落在苏沐瑶身边。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又急又气，却带着藏不住的庆幸。
“再不来，就得给你收尸了。”苏沐瑶将能量枪塞给他，自己摸出短刀，“箱子拿到了？”
“嗯，在里面。”林辰点头，突然拽了她一把，躲开飞来的子弹，“他们带了爆破装置，想炸塌矿道灭口。”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会突然杀出个援兵，愣了愣才吼道：“抓住那个女的！她是苏教授的女儿，比账本值钱！”
两人立刻背靠背站着，林辰用能量枪压制火力，苏沐瑶则借着矿道里的立柱掩护，灵活地绕到侧面。她注意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腰间挂着个银色的控制器，按钮闪着红光——那是爆破装置的遥控器。
“左边第三个！”她对林辰喊道，同时甩出短刀，精准地钉在那人持枪的手腕上。
林辰瞬间会意，能量束首射向那人腰间的控制器。“砰”的一声闷响，控制器炸开了火花，那人惨叫着倒地，手腕和腰侧都在冒烟。
剩下两人见状慌了神，刀疤脸举枪乱射，却被林辰一枪打中膝盖，踉跄着跪倒在地。最后一个想往深处跑，苏沐瑶追上去，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对方哼都没哼就软了下去。
矿道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喘息声。林辰打开金属箱，里面果然放着个加密硬盘，还有一叠泛黄的纸，上面是周明远亲笔写的交易记录，字迹和控制室那张炸弹纸条上的阴狠截然不同，透着股虚伪的工整。
“这些足够送他进监狱了。”林辰刚要合上箱子，矿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落下簌簌的煤块。
“怎么回事？”苏沐瑶扶住摇晃的立柱。
“是二次爆破！”林辰脸色大变，“他们肯定设置了定时装置！快跑！”
两人抱起箱子往洞口冲，震动越来越剧烈，应急灯彻底熄灭，只能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辨认方向。跑过刚才那个弯道时，苏沐瑶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具矿工的尸骨，手腕上还套着个生锈的工作牌，照片上是张年轻的脸。
“快走！”林辰拽起她，可刚跑两步，前方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一段横梁砸下来，正好堵死了通往洞口的路。
“这边！”苏沐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记载，三号矿洞有一条废弃的通风管道，连接着东边的采空区，“跟我来！”
她拉着林辰钻进旁边一条狭窄的岔道，这里比主矿道更黑，只能摸到两侧粗糙的岩壁。管道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脚下不时踢到不知名的硬物，发出空洞的回响。
“还有多久？”林辰的声音带着喘息，他的伤口在流血，呼吸越来越重。
“快了……”苏沐瑶摸索着墙壁，突然触到一块松动的石板，“找到了！”
她用力推开石板，后面果然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外面传来微弱的风声。林辰先爬了出去，然后伸手拉她，就在她半个身子探出洞口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主矿道的方向腾起冲天的烟尘，连地面都在发烫。
采空区比想象中开阔，像是个天然的溶洞，顶部有几个透光的裂缝，阳光从那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岩壁上还能看到当年矿工凿出的支撑柱，只是大多己经朽坏，歪斜地立在那里，像一群沉默的守卫。
“安全了。”苏沐瑶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金属箱，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眶。
林辰靠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脸上的煤尘：“笑什么？”
“笑我们命大。”她拍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抹了把脸，“也笑周明远，费尽心机藏的东西，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林辰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都在抖，嘴角溢出一丝血。苏沐瑶这才发现他的腹部也在流血，刚才混乱中竟然没注意到。
“你受伤了！”她慌了神，想去撕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却被他按住手。
“没事，擦伤。”林辰咧嘴笑，笑容却有些苍白，“倒是你，刚才那记手刀挺厉害，跟谁学的？”
“老鬼教的。”苏沐瑶瞪他，却还是小心地帮他按住伤口，“他说对付坏人，不用讲规矩。”
阳光透过裂缝照在两人身上，带着奇异的暖意。苏沐瑶看着林辰带伤的脸，突然想起控制室里那声烟雾弹的闷响，想起他扑向炸弹的背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喂，”她轻声说，“等这事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林辰愣了愣，望向那些透光的裂缝：“我爸以前说，想在城外种一片向日葵，说星兽城的孩子都该看看真正的花，而不是矿洞里的石笋。”他转头看她，眼里有微光闪烁，“你呢？”
“我想重建我爸的实验室。”苏沐瑶握紧口袋里的玉佩，“不是为了研究星兽，是为了研究怎么让它们不再伤害人。”
远处突然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林辰站起来，从采空区的缝隙往下看：“是守卫队的首升机，还有锈铁的飞艇，他们在对峙。”
苏沐瑶也凑过去，看到矿洞外的空地上，张队长正站在两队人中间，手里拿着个通讯器，似乎在交涉。老鬼拄着拐杖站在飞艇旁，身边围满了举着武器的贫民窟居民。
“他们不会打起来的。”林辰突然说，“周明远的罪证在这里，谁也不想替他背黑锅。”
他从金属箱里拿出加密硬盘，对着阳光举起：“你看，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不是炸弹，不是武器，是真相。”
苏沐瑶突然想起李娜说的话，正义从来不是靠暴力赢来的，是靠那些愿意相信真相的人，一点一点拼出来的。
首升机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张队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难得的郑重：“星兽城守卫队宣布，即日起解除周明远的一切职务，全力追捕在逃嫌犯。所有参与协会阴谋的人，主动自首者从轻处理……”
林辰拉起苏沐瑶：“走吧，该回去了。”
两人顺着采空区的缓坡往下走，阳光洒在他们沾满煤尘的身上，竟有种洗尽铅华的干净。快到出口时，苏沐瑶回头望了眼那片昏暗的矿洞深处，仿佛看到无数矿工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像星星一样。
她突然明白，所谓的光明，从来都不是凭空出现的。是有人在黑暗里举着火把，哪怕被烧得遍体鳞伤，也不肯让那点光亮熄灭。
洞口的风带着外面的喧嚣吹进来，苏沐瑶深吸一口气，拉着林辰的手，一步步走向那片等待着他们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