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化妆间里弥漫着定妆喷雾和发胶的混合气味，镜子周围的灯泡亮得刺眼，将墙壁上的污渍照得无所遁形。苏沐瑶拿着抹布擦着梳妆台，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门口——刚才叫她来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像是在赶什么急事，这让她心里莫名发紧。
镜子里映出她穿着清洁工制服的样子，头发被帽子压得乱糟糟，脸上还刻意抹了点灰。可那双眼睛藏不住事，总在不自觉地扫视西周，像只受惊的小鹿。
“咔哒。”
门被推开的声音吓得苏沐瑶手一抖，抹布掉在地上。进来的是个穿着礼服的中年男人，胸前别着武者协会的徽章，正对着镜子整理领结。他瞥了苏沐瑶一眼，眉头皱了皱：“动作快点，别耽误我待会儿试镜。”
苏沐瑶捡起抹布，低着头应了声“好”。她注意到男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黑色戒指，上面刻着个模糊的星兽图案——那是协会高层的标志。老鬼说过，当年参与父亲案件的人，手上都有类似的标记。
男人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练习微笑，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听说城西的工厂炸了？可惜了那些旧零件，说不定还能回炉重造。”
苏沐瑶的手猛地顿住。城西工厂、旧零件——这是林辰提过的暗号，用来识别自己人。她心脏狂跳，压低声音回了句：“是啊，可惜了。不过有人说，废墟里还能找到有用的齿轮。”
男人整理领结的手停了停，镜中的目光和她对上，飞快地眨了两下眼：“是吗？那可得好好找找。毕竟有些齿轮，能带动整个机器转起来。”他转身往外走，经过苏沐瑶身边时，一张折叠的纸条悄无声息地掉进她的口袋，“对了，镜子该擦了，都看不清人影了。”
门关上的瞬间，苏沐瑶立刻摸出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赵峰在控制室安了炸弹，八点前必须拆除。林辰被盯死了。”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的。苏沐瑶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赵峰竟然准备了后手？如果控制室被炸，就算她和林辰拿到名单，也没法公之于众。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吓得她赶紧把纸条塞进嘴里咽下去。
“里面有人吗？”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苏沐瑶定了定神，打开门。门口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妆容精致，手里拿着支口红，正是星兽城有名的播报员李娜。明天的表彰大会，就是由她主持。
“打扫完了吗？我要补妆。”李娜径首走进来，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涂口红，“刚才看到周副会长从这里出去？他没说什么吧？”
苏沐瑶低着头擦镜子，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周副会长——刚才那个男人，竟然是协会的副会长。他冒险递纸条，说明情况己经危急到极点。
“没、没说什么。”苏沐瑶的声音有些发颤。
李娜对着镜子冷笑一声，突然压低声音：“丫头，别装了。周副会长的暗号我听见了。”她转过来，眼神锐利，“我儿子在五年前的兽潮里断了腿，就是因为协会克扣了防御物资。我早就想找机会揭穿他们了。”
苏沐瑶愣住了，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
“赵峰让我明天在大会上念假名单，说事成之后给我儿子换最好的机械腿。”李娜的声音发紧，手里的口红被捏得变了形，“但我刚才在走廊听到他打电话，说明天不仅要处理掉你和林辰，还要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炸成碎片。”
她突然抓住苏沐瑶的手，掌心滚烫：“我知道炸弹藏在哪。控制室的通风口后面，有个红色的引爆器。但那里有三个执法队员守着，我进不去。”
苏沐瑶的心跳得像擂鼓。她看着李娜眼里的决绝，突然想起老张的机械腿，想起老鬼拉响手雷的瞬间。原来这座城里，藏着这么多忍辱负重的人。
“还有多久到八点？”苏沐瑶问。
李娜看了眼手表：“还有三个小时。”
“帮我个忙。”苏沐瑶攥紧口袋里的短刀，“把这个戴上。”她从头发里摸出个小小的信号器，是父亲留给她的紧急联络装置，“待会儿你上台报幕时，按下这个。会有贫民窟的人制造混乱，引开控制室的守卫。”
这是她刚才突然想到的——老张的亲戚不止一个，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早就受够了武者协会的压迫。
李娜接过信号器，毫不犹豫地戴在手腕上：“没问题。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苏沐瑶点头时，门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有人在喊：“仔细搜！赵队说苏沐瑶肯定混在工作人员里！”
李娜脸色一变，立刻把苏沐瑶往化妆台底下推：“快躲进去！”她扯过一块桌布盖住，自己则对着镜子补口红，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甜美，“谁啊？这么吵？”
门被粗暴地推开，几个执法队员冲进来，手里的能量枪亮着红光：“李小姐，我们在搜一个穿清洁工服的丫头，你见过吗？”
“清洁工？”李娜对着镜子挑眉，“没注意。不过刚才周副会长在这里待了会儿，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执法队员们对视一眼，显然不敢去问副会长，骂骂咧咧地又冲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去，李娜立刻掀开桌布：“快从后门走，通往控制室的消防通道在那边。”她塞给苏沐瑶一张通行证，“这是赵峰给我的，能进控制室。”
苏沐瑶爬出来，看着李娜眼里的坚定，突然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李娜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就当是为了我儿子，也为了所有被他们坑害的人。”
苏沐瑶拉开后门，外面是狭窄的消防通道，楼梯蜿蜒向上，通往顶层的控制室。她抬头望了望，通道尽头的光线亮得刺眼，像通往未知的审判台。
口袋里的终端震动了一下，是倒计时的提醒——距离自毁程序启动，还有44小时。
而距离表彰大会开始，只剩下三个小时。
她握紧手里的通行证，一步步往上爬。楼梯间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像在敲打着命运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