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弥漫着劣质燃料和垃圾混合的酸腐味。苏沐瑶踩着碎石往前跑，短刀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父亲的玉佩贴着胸口，被体温焐得温热，却驱不散西肢百骸的寒意。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亮，能量枪的嗡鸣穿透墙壁，在狭窄的巷弄里撞出刺耳的回响。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林辰说过，协会的人在等他们出去，现在整条街恐怕都布了天罗地网。
“砰！”头顶突然落下一道黑影，苏沐瑶猛地矮身，短刀下意识地向上划去，却只削到一片衣角。那人影借着下落的力道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她面前，黑色制服上的银线在火光中闪了闪——是武者协会的执法队。
“苏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对方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钢板，手里的能量手铐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苏沐瑶后退半步，后背抵住潮湿的墙。她想起林辰塞刀时的眼神，想起父亲音频里的叹息，突然将短刀横在身前：“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
执法队员冷笑一声：“到了协会你自然会知道。不过现在，你得把那枚玉佩交出来。”他的目光落在苏沐瑶胸口，那里的布料被玉佩顶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玉佩的事。苏沐瑶心脏狂跳，指尖在玉佩背面的凹槽上用力按了按——父亲留的后手，绝不能落到这些人手里。
就在执法队员扑上来的瞬间，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辆破旧的悬浮摩托失控般冲进来，车身上焊着的铁皮在墙上划出刺耳的火花。执法队员被摩托逼得后退两步，转头的瞬间，苏沐瑶看到骑车人的脸——是贫民窟里修终端的瘸腿老张。
“丫头，上车！”老张扯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酒气，却异常清亮。他的机械腿在地上磕出闷响，手里还攥着个扳手，“林小子早就给我打过招呼，说你们可能要跑路！”
苏沐瑶来不及细想，踩着摩托的脚踏板翻上去。老张猛地拧动油门，悬浮摩托像条泥鳅似的拐进更深的巷弄，执法队员的咒骂声被甩在身后。
“往城西开，废弃工厂。”苏沐瑶趴在老张背上，风声灌得她喉咙发疼。
“知道。”老张啐了口唾沫，“那帮穿黑皮的前半夜就开始盘查了，林小子猜得没错，他们果然要对你们下手。”他突然压低声音，“林小子他……”
“他会没事的。”苏沐瑶打断他，声音却在发抖。她看到后视镜里，几道黑影正从屋顶追来，手里的能量枪己经亮起红光。
老张突然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悬浮摩托擦着两侧的墙飞驰，铁皮被刮得哗哗作响。“抓紧了！”他喊着，猛地按下车把上的按钮，摩托尾部突然喷出一股黑烟，借着反冲力腾空而起，越过一片低矮的棚屋。
落地时的颠簸让苏沐瑶差点掉下去，她死死抓住老张的衣角，看到远处的贫民窟边缘，一辆印着武者协会徽章的悬浮车正堵在路口。
“抄近路。”老张咬着牙，将摩托开进一条堆满废弃零件的通道。零件碰撞的脆响中，他突然开口：“林小子他爹，当年救过我一命。”
苏沐瑶愣住。
“五年前的兽潮，我被困在垃圾场，是林叔背着我杀出来的。”老张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过，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遇到姓林的小子有难处，拼了命也得帮。”
说话间，摩托冲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城西的废弃工厂就在前方，锈迹斑斑的烟囱像根枯骨戳在天上。但工厂门口，两个穿黑制服的人影正守在那里，手里的枪对准了他们。
老张突然调转车头，冲向侧面的围墙：“跳车！”
苏沐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猛地推了出去。她踉跄着滚到墙根下，回头时正看到老张骑着摩托撞向那两个执法队员，能量枪的蓝光在暮色中炸开，像一朵冰冷的花。
“去工厂里找老鬼！”老张最后的喊声混着爆炸声传来。
苏沐瑶攥紧玉佩，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进工厂的大门。身后的爆炸声震得地面发颤，她知道，又一个人为了这场秘密，把命留在了路上。
工厂里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巨大的机械臂像死去的巨兽骨架，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的影子。苏沐瑶握紧短刀，一步步往里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转身，短刀首指对方咽喉——来人身形佝偻，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巴，正举着手里的扳手，警惕地看着她。
“你是谁？”刀疤脸的声音沙哑。
苏沐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想起林辰的话，一字一顿地问：“你认识老鬼吗？”
刀疤脸的眼神变了变：“找他做什么？”
“林辰让我来的。”苏沐瑶盯着他的眼睛，“他说，只有你能帮我。”
刀疤脸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星尘为证。”
苏沐瑶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几乎要瘫倒在地。
“跟我来。”刀疤脸转身走向工厂深处，“林小子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他爹当年的布置，我知道一部分。”
苏沐瑶跟在他身后，穿过布满蛛网的车间，走进一间隐蔽的地下室。地下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墙上贴满了星图，正中央的桌子上，一台老旧的终端机屏幕亮着，上面跳动着复杂的代码。
“这是林叔当年留下的联络点。”老鬼指着屏幕，“他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把母巢的结构图存在这里了。”
苏沐瑶掏出玉佩：“林辰说，这是启动自毁程序的密钥。”
老鬼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突然叹了口气：“苏先生果然留了后手。”他指着屏幕上的结构图，“母巢的核心在地下三层，和星兽城的能量核心连在一起，自毁程序一旦启动，整个城的防御系统会瘫痪半小时。”
“那正好是表彰大会的时候。”苏沐瑶猛地抬头，“林辰要在大会上公布名单，瘫痪防御系统，就能阻止他们动手？”
“不止。”老鬼调出另一张图，“苏先生在母巢里藏了个反制装置，自毁程序启动时，能引爆母巢里的星兽能量，把那些藏在幕后的人一网打尽。”他顿了顿，眼神凝重，“但这意味着，半个星兽城都会被波及。”
苏沐瑶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贫民窟的晨光，想起父亲的音频，想起林辰推开后门时的笑容。原来所谓的审判日，从来都不是轻轻松松的正义降临。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几道黑影冲了进来，能量枪的红光照亮了他们胸前的徽章——武者协会的精英执法队。
为首的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嘴角挂着冷笑。
是赵峰。
“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赵峰的目光扫过屏幕，最后落在苏沐瑶手里的玉佩上，“把那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老鬼突然将苏沐瑶拽到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颗手雷：“林叔，苏先生，我尽力了。”
苏沐瑶看着赵峰身后的执法队员，看着老鬼拉响手雷保险栓的手，突然想起父亲照片里的眼神——那不是主谋的贪婪，而是赌徒的决绝。
她猛地将玉佩按在终端机的接口上，屏幕瞬间亮起刺眼的绿光。
“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48小时。”冰冷的机械音在地下室响起。
赵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拦住她！”
混乱中，苏沐瑶被老鬼猛地推向侧面的通风管道：“顺着管道走，能到大会现场的后台！把名单给所有人看！”
手雷的爆炸声吞没了后面的话。苏沐瑶钻进狭窄的管道，听着身后传来的枪声和喊杀声，眼泪混合着灰尘滑落。
管道外，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管道内，是48小时后即将到来的，星兽城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