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说话的同时，身上那股子从山林里带回来的血腥和煞气，混杂着滔天的怒火，压得人喘不过气。
冯招娣瘫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李凡，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林若诗拦着，刚才那一巴掌，真的会要了她半条命。
短暂的恐惧过后，一想到张屠夫给的三天期限，一想到林若水可能要嫁给那个傻子，冯招娣心底的无赖本性又占了上风。
她一咬牙，哭嚎的内容瞬间变了。
“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来你家丢人现眼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鼻涕眼泪抹了满脸，对着周围的乡亲们哭诉，“还不是那个天杀的张屠夫！他逼着我们家还二十块钱，不然就要把若水拖走啊！”
“我这当娘的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来求求若诗，求求李凡了啊！”
“我知道你们家也难，可若水是她亲妹妹啊！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往火坑里跳啊！”
这番话，成功地将一个上门撒泼的恶人，塑造成了一个为女奔波的无奈母亲。
林若诗本就煞白的脸，更是没了半点血色。
她一边是自己刚有起色的小家，一边是可能被毁掉一生的亲妹妹，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心如刀割。
李凡将林若诗的痛苦看在眼里，心里的暴虐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了一片冰冷的决然。
他的目光越过冯招娣，在围观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一个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身上。
茶岭村的村长，钟建国。
钟建国旁边，还站着几个村里的老人，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李凡心里有了计较。
他不再理会地上撒泼的冯招娣，而是对着钟建国的方向朗声说道：“钟叔，还有各位叔伯，今天你们都在，正好给我李凡做个见证！”
钟建国见李凡点他的名，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皱着眉问道：“李凡，你想说什么？”
李凡的目光重新落回冯招娣身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她要的五十块彩礼，二十斤猪肉，我给！”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李凡疯了？”
“那可是五十块钱啊！他刚卖狍子和过山峰得了三十五，这等于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啊！”
“还给二十斤猪肉？那可是野猪肉，拿到镇上能卖多少钱！”
林若诗也急了，她用力拉着李凡的胳膊：“李凡，你别冲动！我们……”
李凡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冯招娣的哭嚎声也停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凡，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只听李凡继续说道：“钱和肉，我都可以给。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他看着冯招娣，眼神冷得像刀子：“从今天起，钱货两清。我李凡和林若诗，与你们林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以后你林家是死是活，是富是贵，都跟我们没关系！你们不许再以任何理由，踏进我李家大门一步！”
“如果再敢上门纠缠……”李凡的声音陡然转厉，“钟叔和各位叔伯，还有全村的乡亲们，就是见证！到时候，别怪我李凡翻脸不认人！”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冯招娣愣住了。
钟建国和几个村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赞许。
他们本以为李凡年轻气盛，会跟冯招娣闹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他竟能如此果决，用这种方式快刀斩乱麻。
这小子，有担当，有魄力！
“好！”钟建国重重地点了点头，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李凡，你这个决定，我钟建国给你做主了！在场的各位乡亲，也都听见了！以后冯招娣要是再敢来无理取闹，我第一个不答应！”
“对！我们都作证！”
“李凡这孩子，够爷们！”
有了村长和长辈们的发话，这事儿就算是在全村人面前过了明路，板上钉钉了。
李凡这才转过头，看着眼眶通红，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的林若诗。
他抬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去吧，把那三十五块钱拿出来。”
“李凡哥……”林若诗的嘴唇在颤抖，心里又酸又涨。
李凡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心疼：“傻媳妇，别多想。我李凡现在是穷，可能给不了你锦衣玉食。”
“但如果五十块钱和二十斤猪肉，就能换你以后清净安宁，能让你挺首腰杆做人，那这钱，花得比什么都值！”
一句话，彻底击溃了林若诗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李凡怀里，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出。
李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去吧，快去快回。”
林若诗重重地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转身跑进了屋里。
李凡则转身，走到那头被他扔在地上的大野猪旁边，抽出了腰间的柴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在那野猪最肥厚的后臀上，连皮带骨地砍下了一大块肉。
那刀法，比镇上的屠夫还要精准老练。
他掂了掂，估摸着足有二十多斤，然后“砰”的一声，扔在了冯招娣的脚边。
“肉，给你了。”
做完这一切，李凡的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很快就锁定了一个贼眉鼠眼、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身影。
“大宝哥！”
被点到名的钱大宝一个激灵，挤出人群，脸上堆着笑：“哎，李凡兄弟，啥事？”
“借我十五块钱，三天后还你，利息照算。”李凡开门见山。
钱大宝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今天可是亲眼看着李凡和王铁柱扛着两头大野猪回来的！
这本事，以后还愁没钱？这哪是借钱，这是送上门的人情啊！
“哎呦！李凡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钱大宝一步凑上前，热情地拍着李凡的胳膊，“谈钱多伤感情！咱俩谁跟谁！不就是十五块钱嘛，拿着花！提什么利息，以后你认我这个兄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