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必归已在王府住了些时日,在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还会一直住在这。
明诛就想着给她请个先生读书。
这处院子便是小学堂。
战必归老大不乐意,她喜欢舞刀弄枪,不喜欢四书五经,简直比上刑场还难受。
她像只小树袋熊般抱住明诛的腰,小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表姐~”战必归拖长了调子撒娇:“好表姐,阿鸢不想读书嘛,读书好苦的!阿鸢保证听话,别请先生了好不好......”
她在王府住得久了,早已褪去初见时的生疏,血脉里天然的亲近让她对这个表姐充满了依赖。
明诛被她蹭得哭笑不得,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傻丫头,又不是要你去考状元!读书只为明理,让你懂得些为人处世的道理罢了。”
战必归嘴撅的老高,揪着明诛的衣角一脸不乐意。
“阿鸢不用读书也明白做人的道理,父亲说过,要尊敬兄姐,对家中姊妹要爱护,阿鸢尊敬表姐,表姐也爱护爱护阿鸢,别叫阿鸢吃那些苦头了吧。”
她晃着明诛的手臂,一双像极了战家人的双眸湿漉漉的,明诛差点就心软。
“不行,说什么你也得读书,起码能粗略读懂四书五经才行。”
“可阿鸢只喜欢习武,表姐您不是也说阿鸢以后要做女将军的吗?女将军要懂那些酸文干什么?”战必归还在垂死挣扎。
这已经是明诛最低的要求了,见这小妮子还要胡搅蛮缠,她尽量板起脸。
“你将来是要撑起战家门楣的人,既要上阵杀敌,也要与各方人物周旋应酬。”
她谆谆善诱,“难不成别人与你谈论诗词歌赋、兵法韬略,你却抡起大刀耍一套给他们看?”
“不可以吗?”战必归眨着天真的大眼问道。
“当然不可以!!”
明诛额角青筋直跳。
“你想让天下人都觉得,战国公府的后人,都是些只懂蛮力、不通文墨的莽夫吗?”
战必归闻言,像被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垂下了小脑袋。
她自然不愿辱没了门楣。
可读书真的好难,她宁愿练一百遍剑法也不愿读一页书。
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明诛也心疼。
若外祖父跟舅舅们都在,阿鸢便是做个无忧无虑、不通文墨的草包又如何,总有人护着。
但......
明诛摸着战必归柔软的发顶,眼中含着怜惜。
“阿鸢听话,表姐答应你,只要你每日认真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表姐便教你一个阵法,如何?”
阿鸢闻言顿时精神一震,惊喜的望着明诛:“是祖父跟八门姐姐用的那些阵法吗?”
阵法也分等级的,皇鳞卫无论是谁,学的都是初级阵法,已足以应对普通战役。
只有小部分人才能学再高一等的阵法。
不是皇鳞卫不肯一视同仁,而是阵法需要天赋,没有天赋便是把阵法书翻烂也只能看出点皮毛。
就像当初的凌非池,就连明诛给的初级阵法书都一知半解,天赋实在有限。
而战老国公与战八门所施展的,却是皇鳞卫的核心阵法。
此等绝学,素来只传历任指挥使,绝不外泄。
老国公也是沾了誉王妃的光,才勉强得了一些核心阵法的门道。
可现在听阿鸢的口气,竟笃定了明诛也会这些阵法。
她看向战必归,就见她紧张的攥紧手指,指尖捏着手腕上坠着的金喜鹊。
上面的数字,刚好是她的年龄。
明诛眼神一闪,不由自主的笑了。
“对。”
得到肯定的答案,战必归欢呼一声,一头扎进明诛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腰。
“一言为定!表姐快给阿鸢请先生吧!阿鸢一定好好读书!表姐可不许食言!”
“表姐何时骗过你?”
明诛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只是这先生人选,还需仔细斟酌,阿鸢再耐心等上两日。””
阿鸢失望的啊了一声,“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阿鸢不挑的。”
明诛不做声,只摇了摇头。
一个好先生,能令读书事半功倍,反之,则可能误人子弟,怎能随便?
“诛诛要找先生?”一个清朗含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明诛闻声抬头,只见蔺无筝步履轻快地走进院中。
他面上仍是后来那幅银色面具,身后还跟着......好像是那个叫老六的。
只是今日的“老六”,与上次来誉王府蹭饭时很不一样。
不再是温润如玉的书生打扮,而是一身黑衣劲装,低低垂着头,偶尔划过的视线带着难以掩饰的铁血杀气
明诛挑了挑眉。
蔺无筝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战必归的发顶。
“巧了,我这倒有个现成的人选。”
战必归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蔺无筝脸上的面具。
“你是谁?”
自经历亲近之人的背叛,她对陌生人格外警惕,下意识地往明诛身后缩了缩。
明诛揽住她略显单薄的肩膀,温声安抚:“这是蔺督主,就住在我们王府对面。”
““不仅如此,”蔺无筝心知明诛对战家血脉的重视,主动放低身段,弯下腰,与战必归平视,语气是罕见的温和,“我还是你表姐夫。”
“以后若有人欺负你,就让人去上缉事司找我,姐夫帮你出气!”
他一句“姐夫”说的十分顺口,明诛都已经有些佩服他的厚脸皮了。
战必归皱着小鼻子,带着孩童特有的直接与不信任。
“可表姐并未成亲,哪来的表姐夫?”
蔺无筝轻笑一声,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目光却温柔缱绻地投向明诛:“快了,待我与你表姐成亲,便与她一起照顾你。”
对上他柔和的视线,明诛突然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忙清了清喉咙别过头去。
战必归抬头看看明诛,明诛微微点了下头。
“原来是表姐夫,阿鸢有礼。”战必归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
不愧是国公府精心教养出来的小姐,就算性子烂漫了些,规矩也是极好的。
蔺无筝见她这么上道的叫姐夫,眼中笑意更盛。
他朝身后看了眼,“老六”立刻上前,恭敬地奉上一柄打磨光滑的木剑。
“这是表姐夫送你的见面礼,看看可还喜欢?”
明诛打眼看去,就见木剑剑身比寻常制式略短,显然是为孩童量身打造。
剑柄处光滑细腻,应当是剑的主人时常摆弄所致。
这难道是蔺无筝幼时所用?
明诛朝战必归轻轻颔首,得到同意的战必归眼中期待的光芒瞬间点亮,接过木剑,轻轻抚过上面的刻痕。
十分熟悉的纹路......
战必归突然眼眶一红。
“这是......父亲送我的木剑。”她抱着木剑眼泪汪汪的看着蔺无筝,“之前被小花抢了去,还被她折断了,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