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林心里骂了一句,但敬佩感却油然而生。
能下这种苦功夫的对手,值得尊敬。
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绝对不会轻松。
这帮人为了胜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这片区域,己经被他们布置成了天罗地网。
每一步,都可能踩在陷阱上。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擦着他的左脸颊飞了过去。
一股灼热的刺痛感,瞬间从脸颊上传来。
卧槽!
谭建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身体的本能己经驱动着他。
猛地向旁边一滚,整个人死死地趴在了地上。
动作快得带起了一片尘土。
他伸手摸了一把脸。
黏糊糊的。
借着星光一看,满手的蓝色油彩。
是训练弹。
可即便只是训练弹,刚才那一枪要是再偏个几公分。
打在他的太阳穴或者眼睛上,就算不“阵亡”,也得落个重伤。
那帮孙子,真敢开枪!
谭建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缓了。
他没有急着寻找敌人。
而是飞快地在脑子里复盘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
子弹从左边来。
带着风。
说明开枪的人,在他的西北方向。
他眯起眼睛,大脑快速计算着角度和距离。
有了!
他一把抓起挂在胸前的喉麦,压低了嗓子,用最快的语速下达了命令。
“三连三连!听到回答!”
“我是谭建林!”
“目标,小山包,西北方向,三十五度角!”
“给我用机枪和步枪,全力开火!火力压制!!”
“把你们的子弹都给老子打出去!!”
命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收到!”
“收到!”
无线电里传来士兵们的回应。
下一秒。
“哒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突!”
部署在后方的坦克机枪和步兵手里的自动步枪,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无数道曳光弹划破夜空,像一场密集的流星雨,狠狠地砸向了谭建林所指示的区域。
草屑和泥土被子弹瞬间掀飞,在空中狂舞。
谭建林抬起头,透过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那片被火力覆盖的区域。
但是,没用。
草太深了。
这里的草,几乎长到了半人高。
特种兵只要往地上一趴,就跟人间蒸发了没什么区别。
除非子弹能精准地砸在他们脑门上,否则这种覆盖射击。
除了浪费子弹,听个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妈的。
谭建林心里焦躁起来。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谁知道这帮老六还布置了什么后手。
继续这么耗下去,天亮了都找不出他们的人。
到时候,他们坦克的目标更大,更被动。
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从乌龟壳里逼出来!
怎么逼?
谭建林的目光,扫过周围随风摇曳的草原。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草……
火……
对!
放火!
放火烧山,把他们全逼出来!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他再次抓起喉麦。
“都别他妈打了!停火!”
“去找汽油!把咱们备用的汽油全都给老子拿过来!”
“老子今天,要请这帮孙子吃一顿火烧大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无线电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显然,他的部下们都被这个疯狂的命令给惊到了。
草原上放火?
连长这是疯了吗?
还没等三连的士兵反应过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就从公共频道里炸开了。
“谭建林!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一连长的声音。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都有些变调了。
“在草原上放火?你想干什么?演习结束了上军事法庭吗?!”
“我告诉你,这要是出了事,谁都保不住你!”
“我绝对不会同意!我现在就向营长报告,你根本不适合指挥这次行动!”
一连长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和急躁。
在他看来,谭建林的行为,己经完全超出了演习的范畴,是在胡闹。
是在拿所有人的前途开玩笑。
然而,面对他的咆哮,谭建林只是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一连长。”
“我问你个问题。”
“如果现在不是演习,是真正的战争。”
“你脚下踩的不是演习场,是敌国的土地。”
“对面埋伏的不是穿着演习服的兄弟部队,是端着真枪实弹,随时会要我们命的敌人。”
“你还会因为‘草原着火了后果很严重’这种狗屁理由,拒绝执行命令吗?”
谭建林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连长被他这番话给噎住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好几秒,他才强行辩解道。
“这……这能一样吗?!演习是演习,战争是战争!演习有规则!”
“规则?”
谭建林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猛地抬起手里的步枪,对着刚才子弹飞来的方向,凭着感觉,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紧接着。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从远处的草丛里传了出来。
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顶头盔,带着一缕蓝色的烟雾,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阵亡了”一个。
谭建林吹了吹枪口的青烟,重新拿起喉麦,语气平静得可怕。
“一连长,听见了吗?”
“我刚才那一枪,打中的是头盔,所以他只是被淘汰。”
“我要是把枪口往下压几公分,打中的就是他的脑袋。”
“在你的规则里,这叫‘淘汰’。”
“在我的规则里,这叫‘死亡’。”
“我们是在模拟战争,不是在过家家。”
“任何可能导致我们‘死亡’的威胁,都必须用最彻底的手段清除掉。”
“现在,你还觉得,演习和战争,有区别吗?”
无线电频道里,一片死寂。
一连长彻底没话说了。
他被谭建林这套歪理,不,这套带着血腥味的战场逻辑,给镇住了。
是啊。
演习就是战争。
只不过,流的是蓝色的血。
如果因为遵守所谓的规则,而导致满盘皆输,那这演习,又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执行命令。”
谭建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是!”
这一次,回应整齐划一。
很快,几名士兵猫着腰,提着备用的汽油桶,从坦克后面摸了出来。
他们在谭建林的指挥下,将汽油均匀地洒在了小山包前方的一大片区域。
刺鼻的汽油味,很快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