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浩初的声音,依旧带着犹豫。
“可是……对面是谭教官啊。”
“他是咱们的99A总教官。”
“我们就这么把他给……‘歼灭’了,传出去不好听吧?”
“而且,演习的规定是……”
“够了!”
一连长猛地打断了他。
“邓浩初!我警告你!”
“现在是战争时期!我才是你的最高指挥官!”
“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服从命令,而不是在这里质疑我!”
“再敢废话,演习结束,老子关你禁闭!”
一连长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频道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邓浩初没有再说话。
一连长冷哼一声,没再理会这个小插曲。
他重新举起望远镜,准备欣赏自己导演的这出好戏。
“所有单位准备!”
“三、二、一……”
“开……”
他的“火”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轰!”
一声巨响,猛然从他自己坦克的后方传来!
紧接着,整个车身剧烈地一震!
一连长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潜望镜上,瞬间眼冒金星。
“警报!警报!车体被击中!车体被击中!”
刺耳的警报声,疯狂地在车厢内响起。
红色的警示灯不停地闪烁。
什么情况?
一连长整个人都懵了。
被击中了?
怎么可能!
他们现在在制高点上,蓝军的追兵还在几公里之外,三连的坦克又都趴窝了。
谁打的他们?
“报告!我们被友军击中了!”
驾驶员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炮弹来自我们后方!”
一连长猛地回头,通过观察窗向后看去。
只见在他们后方不远处。
一辆隶属于他们一连的99A坦克,正调转炮口。
黑洞洞的炮口,还冒着淡淡的硝烟。
而那辆坦克里坐的,正是邓浩初。
一连长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邓浩初!你他妈疯了!”
无线电里,一连长咆哮的声音响起。
回答他的,是另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第二发炮弹,精准无误地再次命中了指挥车。
这一次,冲击力更加狂暴。
整辆坦克的履带,被硬生生掀起一截。
车厢内,一连长被安全带死死地勒在座椅上。
脑袋却像个拨浪鼓一样,不受控制地西处乱撞。
刺耳的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
“警报!动力系统受损!动力系统严重受损!”
“警报!传动装置失效!车辆无法移动!”
完了,彻底趴窝了。
一连长死死地盯着后方的观察窗。
那辆邓浩初的99A,炮塔正缓缓地转动,似乎在重新校准角度。
这绝不是误击。
这他妈是蓄意的!
一连长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他想不通。
邓浩初这个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兵。
他怎么敢把炮口对准自己的长官?
他哪来的胆子!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猛地窜进一连长的脑海。
一定是谭建林!
这个杂种,不光是在演习场上跟他作对。
他甚至……甚至把手伸进了自己的一连!
好啊,好一个总教官!
原来早就收买了人心,在我的连队里埋下了钉子!
一连长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谭建林不仅要赢,还要用这种方式狠狠地羞辱他。
一连长一把抓起送话器,切换到了全连通讯频道。
他要夺回控制权!
“所有车组!所有车组!都给我听好了!”
“三车邓浩初,阵前叛变!向指挥车开火!”
“我命令!所有单位,立刻锁定三车!给我把它打成一堆废铁!”
“重复!立刻开火!把他给我轰平!”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等待着那熟悉的齐射声。
然而,频道里一片死寂。
除了电流那“滋啦滋啦”的微弱杂音,没有任何回应。
一连长愣住了。
“喂?喂!说话!二车车长!西车车长!你们都他妈哑巴了吗!”
他疯狂地拍打着通讯设备。
“回答我!”
依旧是死寂。
太不对劲了。
他切换到公共作战频道。
那里,应该有其他部队的声音,有导演部的声音。
“滋——”
入耳的,还是那永恒不变的电流声。
他被屏蔽了。
就在这时,驾驶员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连长……你……你看外面……”
一连长下意识地抬起头,透过潜望镜望向外面。
只见不远处,那些本该听从他号令的一连坦克。
所有坦克的炮塔,都在缓缓转动。
它们慢慢地……将那黑洞洞的炮口,全部对准了他所在的指挥车。
“不……不可能……”
一连长喃喃自语。
“他们……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也疯了吗?”
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邓浩初叛变,他可以归咎于谭建林的蛊惑。
可现在,是整个一连!
他亲手带出来的兵,他引以为傲的王牌连队!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轰!轰!轰!”
回答他的,是一场毫不留情的齐射。
数十发炮弹,瞬间将指挥车吞没。
剧烈的爆炸,将这台重达五十多吨的钢铁巨兽,硬生生地掀飞了起来。
车体在空中翻滚。
天与地,在一连长的视野里,彻底颠倒。
他被安全带倒吊着,大脑一片空白。
……
山坡下方,三连的阵地上。
一个三连的士兵,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望远镜里的景象。
“我……我没看错吧?”
“一连……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
另一个士兵也结结巴巴地说道。
“好像……好像是啊!”
“他们的指挥车,被……被他们自己的坦克给掀翻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演习还能这么玩?集体叛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谭建林。
谭建林依旧神情平静地举着望远镜。
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问道。
“连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谭建林放下了望远镜,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什么好奇怪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
“估计是他们那位一连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把手底下的人都给逼反了吧。”
三连的士兵们闻言,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庆幸。
那位一连长,平时就听说他为人霸道,好大喜功。
现在看来,传言非虚。
能把自己的兵逼到这份上,也是个人才。
一时间,三连士兵们心中对谭建林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