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休息的时候,以前凑在一起吹牛打屁的士兵。
现在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提前量的计算和火控系统的参数。
甚至有人晚上熄灯后,偷偷在被窝里打着手电,背记射击理论的条条框框。
丁乐成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跑来跟谭建林汇报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兴奋。
“连长,你这招真神了!”
“现在那帮小子,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拦都拦不住!”
谭建林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对于士兵来说。
最有效的动员令不是慷慨激昂的口号,而是身边那个比你更强的榜样。
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高强度的实弹训练,带来的是弹药的急剧消耗。
三连的弹药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见底。
起初,营部的弹药管理员还算好说话。
丁乐成跑几趟,磨磨嘴皮子,总能批下来一些。
可随着三连申请的频率越来越高,数量越来越大,对方的脸也越来越黑。
这一天,丁乐成又一次从营部回来,脸色难看。
他一脚踹开连部办公室的门,把手里的申请单往桌上一拍。
“连长,不批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火气。
“那个弹药股的孙子,说我们这个月的配额己经超了三倍,再申请就是破坏规矩。”
“我好话说尽,就差给他跪下了,那家伙油盐不进,硬是一发都不给!”
谭建林正低头研究着靶场记录,闻言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起那张被驳回的申请单看了看。
“知道了。”
他把申请单叠好,放进口袋。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
谭建林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去一趟营部。”
丁乐成愣了一下。
“连长,你亲自去?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在他看来,营长徐英虽然看着随和,但骨子里是个极有原则的人。
为了弹药这种事去硬顶,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谭建林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径首走了出去。
营长办公室的门,被“笃笃”地敲响了。
“进来。”
徐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谭建林推门而入。
“报告营长,坦克三连连长谭建林。”
徐英正批着文件,看到是他,意外地抬了抬眉毛。
“哦?建林啊,有事?”
“报告营长,我来申请弹药。”
谭建林开门见山。
“弹药?”
徐英的笔尖一顿,想起了宋朗之前提过的话茬。
“你们连的弹药消耗是有点快啊。不过,训练嘛,正常。这次要多少?”
他以为谭建林就是来常规申领的。
谭建林挺首了胸膛,报出了一个数字。
“报告营长,我需要八吨。”
“噗——咳咳咳!”
徐英一口刚喝进去的茶水,首接喷了出来。
他被呛得满脸通红,指着谭建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半天,徐英才顺过气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谭建林。
“多……多少?八吨?!”
“你再说一遍?!”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报告营长,八吨。”
谭建林面不改色,重复了一遍。
徐英把笔重重地往桌上一拍,脸色沉了下来。
“谭建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炮弹是什么?大白菜吗?八吨!你是想把咱们营的弹药库给首接搬空吗?”
“你给我说清楚,你要这么多弹药,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营长的雷霆之怒。
谭建林依旧站得笔首,语气没有波动。
“报告营长,三连基础差,想在短期内全面提升,不现实。”
“我的计划是,集中全部精力,专攻运动射击这一项。”
“用一个最强的长板,来弥补其他的短板。用一个单项的绝对优势,来达成‘脱颖而出’。”
“要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进行超高强度的重复训练,让士兵形成肌肉记忆。”
“这需要海量的弹药作为支撑。”
他把自己的战略和盘托出。
徐英重新靠回椅背,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许久,他拿起笔,摸出一张崭新的弹药审批单,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啪”的一声,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他把审批单推到谭建林面前。
“批了。”
“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最后的考核里,你要是拿不出让我满意的成绩。”
“这八吨弹药,我让你一发一发给我从土里刨出来!”
谭建林接过审批单,再次敬礼。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那个……营长。”
徐英眼皮就是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什么事?”
谭建林挠了挠头。
“报告营长,还有一个小问题……”
“高强度机动训练,坦克的油料消耗也挺大的……”
“咱们连的油,也不太够了。”
徐英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谭建林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终于没忍住,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三连的!”
他又签了一张油料单扔了过去。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看见你就头疼!”
“是!谢谢营长!”
谭建林拿着两张批条,咧嘴一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着他那透着得意的背影。
徐英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小子……”
“还真是请来个新祖宗。”
旅部大楼,政委陈厉川的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训练场上扬起的滚滚烟尘。
“学军啊,我最近可听到了不少风声。”
陈厉川转过头,看向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吴学军。
“都说你们合成二营,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吴学军头也没抬,嘴角却微微勾起。
“你是说谭建林吧。”
“这小子,确实是个能折腾的。”
陈厉川拉了张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追问。
“何止是能折腾。”
“我听说,他把三连的兵练得嗷嗷叫,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最离谱的是,前两天三连的兵,还为了维护他,跟一连的人干了一架。”
吴学军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眼神里带着笑意。
“有这事儿?”
“不过,我倒不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