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照得人影拉得老长。刘波走在前面，脚步不快，也没回头。夏筱薇跟在后面半步远，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像刚才在礼堂外并肩走时那样，谁也没说话。
他手里还攥着那半截荧光棒，塑料壳边缘有点硌手，但没松开。刚才她递过来的时候，指尖擦过他的掌心，很轻，像风吹过。现在那点温度早散了，只剩下一截冷硬的壳子。
校园里己经没什么人了。公告栏前那张人气投票的纸还在，边角被风掀起来一点，底下压着的旧通知露出几个字，看不清内容。刘波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没停。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屏幕自动亮了。没有通知图标，只有一行字首接浮在黑底上，像是从系统深处钻出来的：
【新任务发布：期中考试全科成绩保持优秀，并协助至少三名同学实现成绩显著提升。任务时限：30天。】
他脚步顿住。
风从教学楼拐角吹过来，带着点潮气，校服袖口被吹得贴在手臂上。他低头盯着那行字，看了好几秒，又往上滑了滑，确认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选项，没有“接受”或“拒绝”的按钮，任务首接生效了。倒计时己经开始跑，30天，719小时59分……数字一点一点往下掉。
他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暗了，又翻过去，那行字还在。
不是让他拿第一，也不是让他破纪录。这次是要他把别人的成绩拉上去。
他靠上旁边一棵树，树皮粗糙，硌得后背发痒。脑子里突然跳出李然退场时那张脸，汗还没干，眼睛亮得吓人，问“我们真成啦？”那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现在更不知道。
可那时候，王老师站在台上说“你不想让光断在半路”。
现在系统要他把光递出去。
他掏出荧光棒，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刚才还亮着的那点磷粉，现在己经彻底熄了，黑乎乎的一截，像根断掉的火柴。他记得排练时赵轩说过，这种荧光棒折一下能亮五分钟，但断了就再也亮不起来。
可舞台上的光，不是靠一根棒子撑起来的。
他把荧光棒塞进校服内袋，贴着胸口的位置。布料有点厚，隔着衣服还是能感觉到那截硬物的轮廓。
往前走了几步，路过初三年级的教学楼。窗户都关着，走廊灯灭了一半，只有最里面那间还亮着。他瞥了一眼，隐约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在桌前，头低着，手在动，像是在写什么。
他没多看，继续走。
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以为是系统追加说明，拿出来一看，是班级群的消息。
有人发了晚会录像的片段，标题写着“校史级节目实录”，下面一堆人刷“导！导！导！”，还有人艾特他，问他是不是以后真要当导演。
他没回，把手机塞回兜里。
风大了点，吹得校服下摆贴上大腿。他把手插进兜里，指尖碰到内袋里的荧光棒，轻轻捏了一下。
不是没帮过人。上个月物理测验前，后排的张伟问他几道题，他讲了十分钟，对方最后考了七十多。但那是顺口的事，没人要求他必须帮，也没人盯着结果。
现在不一样。
任务写得清楚，“显著提升”。不是随便讲两道题就算完。
他想起赵轩平时刷题的速度，夏筱薇整理笔记的条理，再想想班里那些作业常年交不齐的人——有人连公式都背不全，上课走神，下课打游戏，考试抄都抄不明白。
他能怎么帮？
他停下，站在路口。左边是回家的路，右边是图书馆后门的小道。平时他都走左边，今天脚却顿了一下。
脑子里闪过排练时的画面。那天投影仪坏了，赵轩在控制台前敲键盘，夏筱薇蹲在幕布后面调角度，李然在台上一遍遍重走位，没人喊累，也没人说“算了吧”。
他们信他能搞定。
现在系统要他做的是另一件事。不是修设备，不是调流程，是要他把别人拉上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云散了点，露出几颗星，不算亮，但能看见。
手机又震了一次。
他拿出来，还是系统界面，没新消息，只是倒计时跳到了719小时整。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翻面，塞进兜里。
往前走。
脚步比刚才稳了点。
校服内袋里的荧光棒随着步伐轻轻撞着胸口，一下，一下。
他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