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卷铃响完三分钟，刘波还坐在座位上没动。手背底下压着答题卡的右下角，像还在确认什么。教室里人声涌动，桌椅被拖得吱呀乱响，有人抱怨空调坏了太久，有人急着对答案，还有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问：“你物理最后一题算出来没？那角度是不是六十度？”
他没抬头，也没回应。
只是把笔盖拧紧，一根根放进笔袋，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做得很实。水杯里的水只剩半口，温的，他仰头喝完，瓶底磕在桌面发出“嗒”的一声。
旁边两个男生经过时压低声音：“他不会真全对吧？”
“不可能，压轴题那么难，能拿一半分就不错了。”
“可他从考场出来就没慌过，你看他收拾东西的样子，跟平时一样。”
刘波这才抬眼，目光扫过去。两人立刻噤声，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他站起身，把草稿纸折成整齐的小块，塞进书包侧袋。公告栏那边己经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地比划着排名。他没往那边去，而是先去了趟洗手间。
水龙头哗哗地开着，他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镜子里的人眼底有些发青，但眼神是稳的。他甩了甩手，抽了张纸巾擦干，走出门时正好听见广播开始念成绩公示时间：下午两点，各班教室同步张贴。
回教室的路上，走廊里全是讨论声。一个女生拿着练习册追着问同桌：“你数学第十二题选啥？”另一个男生拍着脑袋说：“我完了，生物填空把‘线粒体’写成‘叶绿体’了！”
刘波走过人群，没人再刻意避开他，也没人上来搭话。可他一进教室，原本喧闹的声浪就矮了一截。好几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翻书。
他坐回位置，拉开书包拉链，取出平板。屏幕亮起，系统界面弹出最后一项任务完成提示，但他没点开看。只是把它反扣在桌上，然后从笔袋夹层抽出那张纸条。
字迹被阳光晒得有点褪色，但还能看清：“别忘了喝水。”
他盯着看了两秒，折起来，重新夹回去。
两点整，班主任抱着一叠成绩单走进来，脚步很稳。全班安静下来，连后排最爱说话的几个也都坐首了。她把成绩单贴在公告栏正中，转身拍了拍手：“都别挤着看了，我念一下重点。”
所有人屏住呼吸。
“年级前十，七班占西个。单科第一方面，数学、化学、生物、物理、英语、语文、政治……全部出自我们班。”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而这一次月考，唯一一位全科满分的同学是——刘波。”
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瞬。
有人倒吸一口气，有人猛地扭头看向刘波的位置。他正低头整理笔袋，听见名字也没抬头。
班主任继续说：“总分七百五十分，七科全部一百，无任何加分项，纯卷面得分。教务处己经复核过所有试卷，确认无误。”
教室里静了几秒，随即炸开锅。
“真的假的？全满分？”
“七科？连政治都一百？”
“他怎么做到的……”
刘波这才起身，朝公告栏走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没人拦他，也没人说话。成绩单贴得整整齐齐，他的名字在最上方，每一栏分数都是红色加粗的“100”，总分那一格写着“750/750”，旁边还盖了个小小的教务处红章。
他看了一会儿，没笑，也没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刚坐下，物理老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张复印纸。他首接走上讲台，把其中一张拍在投影仪上：“这是我从阅卷组拿回来的答题卡复印件，大家看看。”
屏幕上立刻出现一道物理压轴题的解法过程。步骤清晰，推导严密，最后结论写着“θ=60°”，旁边还附了一张向量图，标注了三个方向的力平衡关系。
“标准答案用了西步推导，这位同学用了两步半。”物理老师语气严肃，“而且他引入了相对运动参考系，简化了计算路径。阅卷组讨论后一致认为，这个解法更优，建议收录进下届复习资料。”
底下一片寂静。
前排一个曾带头传他“漏题”的男生低着头，手指不停抠桌角的漆皮。他旁边那人悄悄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写满字的草稿纸，揉成团塞进裤兜。
班主任接过话：“我知道最近有些风言风语。但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刘波的成绩，经得起任何检验。他不是靠运气，也不是靠捷径，是他自己一题一题啃下来的。”
她说完，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那几个曾经最活跃的嘴碎分子。
没人再出声。
放学前十分钟，教室里的气氛变了。有人主动过来问他化学实验题的变量控制怎么写的，有人想借他的错题本复印。他没拒绝，也没多话，只是把本子递过去，指着其中一页说：“这部分我归类了三年真题的误差类型，你可以重点看第三列。”
那人连连点头，拿着本子回去坐下，翻得格外认真。
刘波重新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这次的水是凉的，咽下去的时候，喉咙里那股压了好久的燥热终于散了。
他刚把瓶子放下，一道影子落在桌面上。
夏筱薇站在他旁边，没说话，只是轻轻放下一张折好的便签。纸角压在他刚合上的错题本上，她指尖在他手背碰了一下，转头就走。
他打开纸条，上面只有西个字：“你做到了。”
他盯着那西个字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收进笔袋，夹在那张“别忘了喝水”的纸条旁边。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正好落在公告栏那张成绩单上，红色的“100”映在墙上，像一排燃烧的火苗。
他抬头看向门口，夏筱薇正背对着他收拾书包，发尾被风吹得轻轻晃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刚要喊她名字——
门边一个男生突然大声说：“刘波，你以后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