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的风裹着岩浆热气，在岩壁间撞出呜呜回响。叶尘小臂上的黑纹还在发烫，洛璃月那句“成为永不枯竭的鼎炉”，像淬毒冰锥扎得他心口发紧。
楚灵汐的藤蔓蔫蔫垂在身侧，月光狐用爪子扒她裤腿，发出委屈呜咽。小姑娘脸色发白，强撑着开口：“洛姐姐...应该不是坏人吧？她刚才帮我们破阵了呀。”
“帮？”苏倾盏的金剑在火光里闪冷光，剑尖离洛璃月咽喉不过三寸，“她是暗影教护法！黑风崖那伙人杀了我们多少同门？你忘了你哥哥是怎么死的？”
楚灵汐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月光狐炸起绒毛，对着洛璃月龇出尖牙。
洛璃月的目光在楚灵汐脸上停了停，喉结动了动：“黑风崖分舵的事，我...不知情。暗影教各分舵独立行事，右护法的权限管不到外围。”
“呵，权限？”苏倾盏冷笑，剑峰又送前半分，“那你说说，右护法能管到什么？是管着怎么抓混沌灵根，还是管着怎么炼蚀元丹？”
叶尘突然按住苏倾盏的剑柄。他指尖刚碰剑鞘，金剑就轻轻震颤——不是苏倾盏用力，是他小臂的黑纹正与剑身上的金流产生排斥。
“先把剑收起来。”叶尘声音很稳，黑纹在腕间缓缓流动，“她要是想动手，刚才破阵时就有机会。”
苏倾盏猛地转头瞪他，金纹在眼底跳动：“你疯了？忘了上次在迷雾森林，她差点把你灵根都抽走？”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我能纳暗力。”叶尘转头看向洛璃月，黑纹在火光下泛着灰芒，“对吧？”
洛璃月的肩膀松了半寸。她拨开颈间银链，露出更多令牌轮廓，暗紫色玉质像凝固的血：“没错。那时我只知道你有混沌灵根，却不知道...你的灵根能承受《噬灵术》的侵蚀。”
“《噬灵术》到底是什么？”叶尘追问。他想起吸收暗纹时，灵根里炸开的吞噬力，像头饿了千年的野兽。
洛璃月的指尖着令牌，指甲几乎嵌进玉里：“暗影教的镇教邪术，灵阶巅峰功法。修炼到第九重，能吞噬他人灵根化为己用。但要突破最后一重，必须以混沌灵根为鼎炉，将邪术与鼎炉绑定，才能...才能真正做到不死不灭。”
“不死不灭？”云舒瑶收起折扇，凤凰火在指尖明明灭灭，“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不是好事，是诅咒。”洛璃月声音发哑，“用《噬灵术》吞噬的灵根越多，自身灵根就会被腐蚀得越厉害。教主现在的灵根己经快烂完了，所以才急着找混沌灵根——只有混沌灵根能承受邪术的反噬。”
叶尘想起灵霄山藏经阁的残卷。上面说上古有种邪术，能以他人灵根为器，修炼者虽能快速进阶，却终会被反噬，落得灵根尽碎的下场。当时只当是神话，没想到真有这种功法。
“那你为什么要毁了它？”叶尘盯着洛璃月的眼睛。她的瞳孔是深棕色，火光在里面跳动，像藏着两簇将熄的火苗。
洛璃月的指尖猛地收紧，令牌边缘在掌心硌出白印：“因为...我姐姐就是被这邪术害死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楚灵汐忘了害怕，连炸毛的月光狐都耷拉下耳朵。
“十年前，我姐姐是暗影教的圣女。”洛璃月声音很轻，“她有罕见的冰灵根，教主说她的灵根能帮他突破第七重。那天晚上，我听见密室里有惨叫声，推开门...看见她的灵根正被《噬灵术》一点点剥离。”
她的指尖开始发抖，令牌在掌心晃得厉害：“教主说，这是圣女的荣耀。可我姐姐到死都睁着眼睛，她的灵根被炼成了颗黑色的珠子，就挂在教主的腰上。”
叶尘突然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洛璃月时，她的影刃里总裹着层寒气。原来那不是功法特性，是藏在影力里的十年寒冰。
“所以你就混进暗影教，当上右护法？”苏倾盏的剑收了半寸，语气里的嘲讽淡了些。
“花了整整八年。”洛璃月抬起手，手腕内侧露出道淡粉色的疤，“这是入教时烙的，暗影令的印记。只有护法以上才能烙。”
叶尘的目光落在她的疤上，突然想起自己灵根觉醒时，胸口也烙过类似的印记——那是灵霄山弟子的标志。只是他的印记早就随着灵根异变消失了。
“光凭几句话就想让人信你？”苏倾盏的金剑还没完全收回，“谁知道你是不是演苦肉计？”
洛璃月没反驳，只是看着叶尘：“你刚才碰过令牌，应该能感觉到。它的暗纹和你的黑纹...是同源的。”
叶尘确实感觉到了。刚才指尖擦过令牌时，黑纹像找到了亲人似的，差点顺着指尖爬过去。那种共鸣，和他与洛璃月影力的共鸣一模一样。
“同源又怎样？”苏倾盏哼了一声，“说不定这令牌就是用混沌灵根的边角料做的。”
这句话逗得楚灵汐“噗嗤”笑出声，赶紧捂住嘴。月光狐也跟着“嗷呜”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苏倾盏瞪了楚灵汐一眼，却没真生气。叶尘注意到，她的金剑己经悄悄垂了下去。
洛璃月解下颈间的银链，将令牌完全取了出来。暗紫色的玉牌巴掌大小，正面刻着半朵暗纹莲，背面是繁复的流云纹，在火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这是右护法的令牌，宝器中阶2级。”她把令牌递向叶尘，指尖的影纹与令牌的暗纹贴合，“教内最高权限之一，能调动三路暗线。你拿着它，随时能查我的底细。”
叶尘看着她递过来的手。她的指甲修剪整齐，指腹上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握武器磨出来的。令牌的温度比她的手还凉，暗纹在玉牌上缓缓流动，像活的一样。
“你就不怕我拿着令牌去给暗影教？”叶尘接过令牌的瞬间，黑纹突然顺着掌心爬了上去，与令牌的暗纹缠在一起。
“怕。”洛璃月的声音很轻，“但更怕你不信我。”
黑纹与暗纹共鸣的瞬间，叶尘的灵根突然一颤。他仿佛听见无数细碎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又瞬间消失——那是暗线的气息。
“够诚意。”叶尘把令牌揣进怀里，黑纹在胸口慢慢沉淀，“但我还有个问题。”
洛璃月点头：“你说。”
“教主现在在哪？”
“万兽山脉。”洛璃月的眼神沉了下去，“他三个月前就带着左护法去了主峰，说是要找...找能稳固鼎炉的东西。”
万兽山脉主峰？叶尘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摸向怀里的星辰果核——那是在迷雾森林拿到的灵品中阶3级宝物，果核表面的纹路里藏着几缕极淡的白色雾气，像是凝固的魂息。那叹息声极轻，却带着星玄子残魂特有的苍老气息——上次在迷雾森林，他附在果核上时，也发出过类似的气息。当时星玄子残魂说里面藏着去万兽山脉的线索。果核刚碰到胸口的混沌玉佩，就像被磁石吸住般微微震颤，果核棱角恰好撞在玉佩中央的凹槽处，“叮”的轻响后，表面纹路亮起的微光中，山脉轮廓的线条突然变得清晰，像被刻上去一般，雾气跟着翻涌了一下，隐约能听见极轻的叹息，虽瞬间隐去，却让他心头一动——这绝不是普通异动。
“怎么了？”洛璃月注意到他的动作。
“没什么。”叶尘捏了捏果核，触感温润，刚才那丝异动像错觉，“只是听过万兽山脉的名字。”
苏倾盏突然“咦”了一声，从怀里摸出块金色的令牌。那令牌比洛璃月的小一圈，正面刻着只展翅的金雕：“巧了，我正要派人去万兽山脉查探。”
叶尘认出那是万兽阁的令牌。苏倾盏的家族和万兽阁关系密切，她有块宝器中阶1级的传讯令牌不奇怪。
“查什么？”楚灵汐凑过去看，月光狐好奇地用爪子扒拉令牌边缘。
“查妖兽异动。”苏倾盏指尖在令牌上敲了敲，金纹突然亮起，“我收到消息，主峰最近不太平，好像有高阶妖兽在打架。”她对着令牌低声说了句“查主峰近三月妖兽异动”，金纹闪烁了三下便暗了下去，“按万兽阁的规矩，半个时辰内必有回音，正好趁这段时间搜搜这些尸体，说不定能找到暗影教的布防图。”
云舒瑶折扇轻摇：“万兽山脉...我记得那里有种金晶木，树汁能解灵根腐蚀。说不定教主是去拿那个。”
洛璃月的目光在苏倾盏的金令牌上停了停：“万兽阁的消息灵通，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苏倾盏挑眉：“谁？”
“左护法，夜惊风。”洛璃月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是教主的心腹，当年...当年我姐姐的事，他也有份。”
苏倾盏的金纹在令牌上转了个圈：“查人可以，但有条件。”
“你说。”
“告诉我暗影教在灵霄城的据点在哪。”苏倾盏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上个月有批灵霄弟子在城外失踪，我怀疑和你们有关。”
洛璃月立刻点头：“在城西的废弃酒坊。那里有个暗门，进去后左转第三个房间...”
楚灵汐突然指着黑袍人尸体，眼睛亮晶晶的：“对了！这些人身上会不会有宝贝？我们要不要搜搜看？正好清点下战利品，歇歇脚再走。叶尘哥哥、苏姐姐、洛姐姐、云姐姐，加上我，正好五个人呢！搜东西都能分分工～”她扯了扯叶尘的袖子，“叶尘哥哥的黑纹能吞暗力，苏姐姐的金剑会增幅，洛姐姐影力能隐身，云姐姐的凤凰火能烧邪祟，我的藤蔓能净化——我们五个的灵力好像都不一样呢！”
叶尘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黑袍人尸体，率先弯腰翻看最近的一具。他解开腰间储物袋，想把星辰果核放进去，手指一滑，果核恰好撞在胸口的混沌玉佩上，发出“叮”的轻响，表面纹路瞬间亮了半息，那几缕白色雾气跟着翻涌了一下。
“怎么了？”楚灵汐注意到他的动作。
“没事，手滑了。”叶尘把果核塞进储物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撞的温热。
苏倾盏从另一具尸体上摸出个刻着暗纹的铜盒，掂量了两下：“这盒子看着不一般，暗纹得用金系灵力慢慢磨，估摸着刚好半个时辰能撬开，正好等万兽阁的信。”
洛璃月把暗影令重新系回颈间，银链划过她的锁骨，留下道转瞬即逝的阴影。她弯腰检查离得最近的黑袍人时，叶尘注意到她的影纹在指尖亮了亮，像是在探查什么。
云舒瑶的折扇在掌心转了个圈，目光落在裂谷深处：“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你们先搜着。”
月光狐突然跳到一具尸体上，用爪子扒着黑袍人的腰带，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呜声。
楚灵汐眼睛一亮：“小白好像找到了什么！”
叶尘的目光从苏倾盏手中的铜盒移开，看向月光狐扒拉的腰带。储物袋里的星辰果核又开始发烫，这次比刚才更明显，像是在呼应着什么，让他忍不住想再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