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堵死!”铁副尉的吼声带着破音,如同炸雷在混乱的库房中响起。
靠近铁门的几名星火盟工匠,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一股血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吼叫着合力推动那扇沉重的包铁木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积雪和冰凌被碾得咯吱作响。就在铁门即将合拢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惨白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门缝外电射而入!是骨刃!被外面更强大的“蚀骨者”当作投矛掷了进来!
噗嗤!噗嗤!
惨叫声响起!两名奋力推门的工匠被骨刃贯穿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们的身体向后倒飞,重重砸在地上!骨刃上附着的墨绿毒液和细小的蚀骨黑蛭瞬间在伤口蔓延!两人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肉眼可见地鼓起蠕动的痕迹,口中溢出黑血,眼看就不活了。
门缝被尸体和骨刃卡住,无法完全闭合!更多的风雪和那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涌了进来!
“顶住缺口!”铁副尉目眦欲裂,带着几名缇骑扑到门边,用盾牌和身体死死堵住门缝。盾牌外立刻传来密集如雨点般的撞击声!是骨刃和骨爪在疯狂抓挠!
库房内,恐慌开始蔓延。那些被邀请观礼的普通匠人和百姓,何曾见过如此恐怖诡异的景象?惊叫声四起,人群开始慌乱地后退推搡。
“肃静!”萧凛的声音如同浸透了冰水的钢鞭,狠狠抽打在混乱的空气里。他捂着左臂,鲜血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绽开朵朵刺目的血花。但挺拔的身姿和冰冷锐利的眼神,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墨羽!带林薇、云裳和工匠从秘道走!铁鹞!带人守住秘道入口!其他人,结圆阵!火把在外,长兵居中,弓弩手准备!想活命的,就给老子稳住!”
他简短有力的命令瞬间稳住了局面。铁副尉(铁鹞)立刻点出二十名最精锐的缇骑,护着墨羽、林薇、云裳以及那些惊慌的工匠、太学生,快速退向库房最深处——那里有一处通往地下废弃矿道的隐秘入口。墨羽临走前,将一个沉甸甸的皮袋塞给萧凛:“晶屑炸弹!省着点用!”
剩下的人,无论是缇骑还是自愿留下的星火盟汉子,在求生本能和萧凛的威压下,迅速以石台为中心收缩。外围的汉子们将火把插在身前地面,或绑在长矛顶端,组成一道跳跃的火墙。中间的长矛手、刀盾手紧握兵器,眼神凶狠地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几名带着弩机的缇骑爬上石台和旁边的货架,弩箭上弦,箭头涂抹了墨羽留下的晶屑药粉,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如同无数枯骨在耳边爬行。
轰!!!
不堪重负的巨大铁门,连同堵门的盾牌和两名缇骑,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面狠狠撞飞!沉重的门板旋转着砸进人群,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骨裂声和惨叫声响起!
风雪裹挟着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腥臭倒灌而入!十几具形态各异、但同样散发着幽绿光芒、覆盖着惨白骨甲的蚀骨者,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从破碎的门洞蜂拥而入!它们有的四肢着地,爬行如风;有的直立如人,双臂化为巨大的骨锤;有的背上伸出惨白的骨刺,如同刺猬!唯一相同的,是那眼眶中跳动着的、毫无生机的幽绿火焰,以及周身萦绕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放箭!”石台上传来厉喝!
嘣嘣嘣!数支涂抹了晶屑的弩箭离弦而出,带着微弱的蓝光射入蚀骨者群中!
噗噗噗!箭矢深深钉入骨甲!晶屑蓝光与蚀骨者身上的幽绿粘液接触,瞬间爆发出激烈的反应!被射中的部位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腾起大股青烟!几只冲在最前面的蚀骨者动作明显一滞,发出痛苦的嘶嚎(如果那骨节摩擦的声音算是嘶嚎的话)!
“火!烧它们!”有人怒吼。
外围的汉子们鼓起勇气,将燃烧的火把奋力掷向蚀骨者!火焰在惨白的骨甲上跳跃,虽然无法立刻烧毁坚硬的骨殖,但似乎让那些蚀骨蛭驱动的傀儡感到本能的厌恶,动作变得僵硬了几分。
“杀!”萧凛一声令下,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守护圆阵的汉子们爆发出怒吼,挺起长矛,挥动刀盾,迎着这非人的恐怖狂潮,狠狠撞了上去!
真正的血肉磨盘瞬间展开!
金铁交鸣声、骨甲碎裂声、刀斧入肉声、垂死的惨嚎、蚀骨者骨节摩擦的怪响、火焰燃烧的噼啪…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残酷至极的交响!腥臭的墨绿粘液、滚烫的鲜血、碎裂的骨渣、焦黑的蚀骨蛭残骸…在库房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肆意泼洒、混合!
萧凛如同浴血的战神,断水刃在他手中化作死亡的旋风。他左臂的伤口因剧烈动作而不断崩裂,鲜血浸透半边身子,但动作丝毫不见迟缓。刀光过处,惨白的骨臂断裂,幽绿的眼窝被搅碎!他精准地避开那些喷溅的粘液和弹射的黑蛭,同时将墨羽给的晶屑炸弹看准时机掷出!
轰!轰!
拳头大小的晶屑炸弹在蚀骨者密集处爆开!没有火焰,只有刺目的蓝白色能量冲击波和漫天飞溅的、如同钢针般的晶屑碎片!被直接命中的蚀骨者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骨甲碎裂,粘液蒸发,核心的蚀骨蛭被晶屑风暴绞杀成渣!爆炸范围内的其他蚀骨者动作也受到强烈干扰,幽绿光芒明灭不定!
萧凛的悍勇和晶屑炸弹的威力,如同中流砥柱,勉强抵住了蚀骨者疯狂的冲击。但敌人数量太多,而且悍不畏死!星火盟这边伤亡在迅速增加。不断有人被骨刃洞穿,被骨锤砸碎,被蚀骨黑蛭钻入身体,在凄厉的哀嚎中扭曲变形,最终被同化或成为新的养料!圆阵在一步步收缩,空间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老大!秘道入口被碎石堵死了!有塌方!在清理!”铁鹞焦急的声音从库房深处传来,带着绝望。
萧凛心中一沉!秘道不通,退路已绝!他猛地劈开一只骨锤蚀骨者的头颅,溅了一身粘稠的墨绿,环顾四周。库房唯一的出口被源源不断的蚀骨者堵死,己方伤亡近半,剩下的人也是人人带伤,体力濒临极限。晶屑炸弹只剩最后两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库房深处,靠近秘道入口的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不是爆炸,更像是沉重的岩石被巨力强行挪开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清冷而急促的女声穿透混乱的战场:
“萧凛!这边!快!”
是云裳的声音!
萧凛猛地回头。只见库房最深处的墙壁上,一个被碎石和坍塌物堵塞了大半的矿道入口处,碎石正簌簌落下!云裳脸色苍白如纸,额心那黯淡的星核此刻正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如同水波般的微弱银辉!她双手按在堵住洞口的最大一块巨石上,银辉顺着她的手臂流淌到巨石表面,那坚硬的花岗岩竟如同被无形的手揉捏软化,缓缓向内凹陷、流动,硬生生在堵塞物中“融”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散发出阴冷潮湿的泥土气息。
“走!”萧凛当机立断,厉声咆哮,“所有人!撤入矿道!铁鹞断后!我垫底!”
绝境逢生!残存的星火盟成员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如同溃堤的洪水,拼命涌向那个散发着希望的狭窄洞口!铁鹞带着几名伤势较轻的缇骑,死死顶在最后,用身体和盾牌组墙,抵挡着蚀骨者疯狂的扑击!
萧凛将最后两颗晶屑炸弹狠狠掷向蚀骨者最密集处!
轰!轰!
剧烈的爆炸暂时清空了一片区域!趁着这短暂的混乱,他一把抓起地上一个被骨刃刺穿大腿、无法行动的年轻工匠,夹在腋下,如同猎豹般冲向洞口!
“走!”他朝还在勉力维持洞口“软化”、身体摇摇欲坠的云裳大吼。
云裳银牙紧咬,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星辉更加黯淡。她最后一个闪身,踉跄着冲入矿道。萧凛夹着伤者紧随其后!
就在他踏入矿道的刹那!
嗤!
一道惨白的骨刺,如同毒蛇般从库房的阴影中电射而出!目标直指云裳的后心!速度快得超越视觉!
“小心!”萧凛瞳孔骤缩!他夹着人,根本来不及挥刀格挡!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地猛蹬地面,身体如同炮弹般向前扑出,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道致命的骨刺!
噗嗤!
冰冷的骨刺狠狠扎入他的右肩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前踉跄几步,重重撞在矿道潮湿冰冷的岩壁上!骨刺几乎透体而出!墨绿的毒液和蚀骨黑蛭瞬间注入!
“呃啊!”萧凛眼前一黑,剧痛和冰冷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夹着的伤者脱手滚落在地。
“萧凛!”云裳惊骇转身,看到那透出的惨白骨尖,脸色瞬间惨白。
“关门!”萧凛嘶吼,嘴角溢出黑血。他猛地抽出断水刃,反手狠狠斩向还卡在肩胛骨上的骨刺根部!
铛!火星四溅!
骨刺异常坚硬,竟未被斩断!但巨大的力道让它松动!萧凛咬着牙,用尽最后力气,狠狠一脚踹在矿道入口边缘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上!
轰隆!
巨石滚落,连同周围的碎石土块,轰然塌下,瞬间将那个狭窄的洞口死死堵住!库房内蚀骨者疯狂的撞击声和骨节摩擦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沉闷的轰响。
矿道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伤者压抑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土腥和萧凛伤口散发出的腥甜毒气。
“火折子…”有人虚弱地喊。
微弱的火光亮起,映照出矿道内一片狼藉和绝望的景象。人人带伤,疲惫不堪。萧凛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右肩胛上那截惨白的骨刺触目惊心,墨绿的毒液正沿着骨刺缓缓流淌,渗入伤口。他的脸色在火光下呈现一种死灰般的青黑,气息微弱。
“老大!”铁鹞扑过来,看着那骨刺,手足无措。
云裳跪坐在萧凛身边,看着那不断渗出的墨绿毒液和伤口皮肉下细微的蠕动,那是蚀骨黑蛭在疯狂侵蚀!她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晶屑药粉对这种深入骨髓的侵蚀,效果微乎其微!
“晶屑…没用…”墨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检查着萧凛的伤口,手在发抖,“毒和蛭…已经进骨头了…”
萧凛艰难地睁开眼,视野模糊。他看着云裳眼中滚落的泪珠,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气若游丝:“哭…什么…还没…到死的时候…”
就在这时,林薇虚弱的声音从矿道深处传来,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水声…前面…有东西…在呼唤…晶屑…”她心口那点微弱的星火,此刻竟在黑暗中散发出稍显明亮的温润光芒,指向矿道幽深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