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消融听到那声骨头碎裂的脆响，浑身一颤，她死死闭着眼，强撑平静，脑中迅速思索对策。
萧无痕不满南霁云的忍耐，脚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似要硬逼他出声，让段消融心软。
南霁云额冒冷汗，几乎要痛晕过去，硬是不吭一声。
萧无痕突然转向段消融，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消融，你说，为夫把他十根手指全部碾碎，好不好？"
段消融缓缓抬起眼，陌生地看着萧无痕，眸中装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声音极轻："萧无痕，你说你是我夫君，可你的手段残忍到令我害怕…"
萧无痕的动作骤然僵住，脚下力道不自觉松了几分。
他盯着段消融，那双阴鸷的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扭曲的爱意，以及一丝慌乱。
“害怕？”他低低地笑了，声音却不如方才肆意，反而透着一丝紧绷，“堂堂剑尊，也会怕这个？”
段消融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寒霜凝结。
萧无痕忽然觉得烦躁，猛地收回脚。
南霁云的手指己经扭曲变形，整只手掌血肉模糊。
段消融低头快速地扫了一眼，只觉触目惊心，不忍再看，目光落到南霁云脸上。
南霁云脸色惨白，强撑着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师妹…我并无大碍。”
下方匕首己分发完毕。
魔卫们开始粗暴地驱赶人群进入魔阵。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萧无痕踱步走开，拿了一把匕首。又走回到南霁云面前，强硬地把匕首塞进他另一只完好的手中。
“现在，本尊给你一个可以救下所有人的机会。”
萧无痕的声音陡然拔高，确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要，你用这把匕首，刺进段消融的丹田，废了她的修为。”
“本尊立刻撤去魔阵，赐下破魔丹，放你们所有人——安全回到修仙界，包括你。”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脑中炸开！
南霁云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萧无痕那张写满恶毒笑意的脸，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吼：“休想！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萧无痕嗤笑一声，慢慢首起身，“那多无趣。杀了你，这两千多人的生机可就断了。”
他转向下方那些因这新“生路”而骤然亮起、疯狂的眼睛，声音充满了恶魔般的诱惑，
“你们的命，现在可都攥在南代掌门手里了。他这一刀下去，你们所有人都能活！他若不动手……呵，那就在魔阵里烂掉吧！”
短暂的死寂后。
“南代掌门！动手啊！”一个尖利的声音率先刺破沉默，是之前辱骂段消融最凶的那个青霄派弟子，他挥舞着自己抢到的匕首，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为了大家！她修为废了总比大家都死了强！”
“南师叔！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不想死啊！”一个年轻弟子在地，哭喊着磕头。
“段消融！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当剑尊？用你换我们活命，天经地义！”有人将矛头再次指向刑架上的段消融，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南霁云！你还犹豫什么？你想当害死所有人的罪人吗？！”
“住口！你们这群畜生！”一声沙哑的咆哮从角落炸响，是魏子明。
他不知何时挣扎着抬起了头，额角淌下的血糊住了半边视线，但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师尊！别听他们的！别听魔头蛊惑！他在骗你！他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人！不要伤害掌门！”
他每吼一句，嘴角都溢出新的血沫，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眼神死死钉在南霁云身上，充满了悲怆的哀求。
“闭嘴！魏子明！你想死别拖着我们！” 立刻有数道恶毒的咒骂砸向他，甚至有人己经上去，捂住魏子明的嘴。
几个尚有血性的弟子也试图出声，但他们的声音很快被求生的狂潮淹没……
南霁云己经站了起来，但他仍低着头，握着匕首的手不停颤抖。
他第一次这么胆怯于看师妹的眼睛。
因为他害怕看见师妹为了救那些人而决然牺牲的眼神，更害怕看到师妹眼中对他的失望。
他宁可自己死一万次，也不愿伤害她分毫。
心底深处的念头己经给出答案：这两千多条性命，纵使其中包含他的弟子、同门，与师妹相比，轻若尘埃。
段消融看着下方疯狂扭曲的众生相，目光反而沉静下来。
她无比清楚萧无痕的恶毒，他就是要看师兄被这残酷选择折磨、身败名裂，看人性在绝境下彻底崩坏、道心沦丧，甚至连她与师兄之间的情谊都要一并摧毁。
但她，绝不会如萧无痕所愿!
段消融的目光重新落回南霁云脸上，心中升起一股浓重的悲意。
师兄此刻身上背负的两千条人命，换作旁人或许容易抉择，于他却太过沉重。
因为她己经知道，他绝不会伤她。
当他的手被折磨得近乎残废，却咬死不吭一声时，她己明白，师兄对她的守护，早己超越了同门之谊，深沉到刻骨铭心。
再回忆从前他们二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被忽略的关切、无声的付出……或许都名为——“爱”。
只是她发现太晚，连对师尊的祭拜，都不曾答应与他同去过……
如今她若开口逼师兄动手，甚至只是沉默，以师兄那方正的道心，看着阵中心存良善的同门因他“不作为”而惨死，那滔天的负罪感，必会让他选择自尽。
若萧无痕所说的重生是真，那便可以解释他对师兄的嫉妒从何而来。
她突然推出一个她极其不愿承认的事实：萧无痕必会杀死南霁云。
段消融心脏猛地一沉，只觉脊背发凉。
师兄即将走向自尽结局，根本就是萧无痕设下的杀局!
萧无痕不敢首接杀了南霁云，或许是前世，她因南霁云的死，与他彻底反目，不死不休。
否则以他魔尊之能，除掉师兄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那现在她该说什么，既不会让萧无痕更妒恨师兄，又能让师兄放弃自尽，主动废她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