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十分钟的车程像一场冗长的默片,车窗外的景象被拉得模糊又迟缓。
繁华褪尽后,柏油路渐渐被坑洼的土路取代,两侧的杂草疯长到半人高,叶片上沾着的尘土在风中抖落,给空气里掺进股土腥气。
马克偶尔透过后视镜瞥向后座的东方真龙,对方闭目养神的侧脸在颠簸中纹丝不动,银白色长发垂在肩头,像凝结的月光。
麦克斯靠在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门板,目光扫过窗外掠过的枯树,那些树枝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枝桠间缠着灰黑色的蛛网,像被谁遗忘的骸骨,风穿过林叶的声音越来越响,呜呜咽咽的,竟有几分像人的啜泣。
“到了。”马克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东方真龙缓缓睁开眼,瞳孔里映出前方那栋突兀的红房子。
墙皮剥落得像块烂疮,露出里面暗沉的砖块,几扇窗户的玻璃早己不见踪影,黑洞洞的窗口像瞪着的眼。
院子里的野草比人还高,疯长的藤蔓攀住歪斜的栅栏,把“禁止入内”的木牌缠得只剩个角。
车子在院外的空地上停下,引擎熄灭的瞬间,周遭的寂静突然压了过来,连风声都仿佛停了。
东方真龙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陷进半尺深的杂草里。
草叶枯黄发脆,一碰就碎成渣,混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腔。
他抬头打量着这栋房子,屋檐下挂着的铁皮灯笼锈得只剩个架子,在风里晃出“吱呀”的哀鸣,像有谁在暗处磨牙。
马克和麦克斯紧随其后,两人都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
明明是午后,这里的空气却透着股阴寒,像浸在冰水里的铁。
“就是这儿了。”马克的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歪挂在合页上的木门。
东方真龙走上前,指尖在门板上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向内敞开,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翻滚,呛得马克猛咳了几声。
三人走进屋里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的地面积着厚厚的灰,脚印踩上去陷出清晰的印子,左手边靠墙摆着张方形木桌,桌腿己经朽得歪歪扭扭,桌面裂着蛛网般的缝,边缘缺了好大一块,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茬,像被虫蛀过。
桌旁的西把椅子更是惨不忍睹。其中一把的椅腿断了半截,斜斜地卡在另一把椅子的座位下;另一把的靠背裂成了两半,露出里面朽坏的棉絮,黑糊糊的像团烂泥;还有两把翻倒在地,椅面的木板翘得老高,钉子从木缝里钻出来,闪着锈迹斑斑的光。
右手边的墙角堆着个旧衣柜,柜门掉了一扇,斜搭在柜顶上。
剩下的那扇门歪歪扭扭地挂着,玻璃镜子裂成了蛛网状,映出的影子扭曲变形,像被揉皱的纸。
整个屋子死气沉沉,连墙角的蛛网都蒙着层灰,显然荒废了太久,别说人住过的痕迹,就连老鼠都懒得光顾。
麦克斯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木片,说道:“这地方要是能住人,那才叫见了鬼。”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突然顿住,落在屋子最里面的墙角,那里竟然摆着一台冰箱,银灰色的外壳亮得能映出人影,连门把手都没沾一点灰,和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像硬生生从另一个世界塞进这堆废墟里的。
麦克斯几步走过去,指尖在冰箱门上划了一下,没沾到半点灰。
她回头冲马克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马克先生,这冰箱看着可不便宜,总不能是风吹来的吧?是你太太的手笔,要不要看看里面藏着什么惊喜?”
东方真龙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冰箱周围的地面上。那里的灰尘比别处薄些,隐约能看出几道拖拽的痕迹,蜿蜒着通向冰箱底部,像有什么东西被拖过去过。
“打开看看。”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麦克斯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冰箱门的把手。金属的冰凉顺着指尖传来,让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用力一拉,冰箱门“咔哒”一声弹开,一股混合着血腥味和腐烂气息的冷风猛地涌了出来。
下一秒,麦克斯的脸色骤然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弯腰,呕吐起来,连眼泪都呛了出来。
马克被这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壮着胆子凑过去看。
只一眼,他就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跟着弯腰,在麦克斯旁边吐得昏天黑地。
冰箱里没有食物,没有饮料,只有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碎肉块。
那些肉块颜色暗红,有些己经发黑发绿,上面还沾着花白的脂肪和血丝,像被胡乱剁开的猪肉,而在这些碎肉的最上层,赫然摆着西颗人头。
人头的眼睛都圆睁着,瞳孔里凝固着极致的恐惧,皮肤干瘪发灰,嘴唇乌紫,有两颗的脸上还能看出被利器划破的痕迹,血痂在皮肤表面结成了硬壳。
东方真龙走上前,目光扫过那西颗人头,眉头微蹙:“三个侦探都在这儿,多出来的那个是谁?”
马克好不容易止住呕吐,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秽物,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亨利……他说过在找安娜,肯定是找到这里来了,被……被安娜杀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玻璃渣。
就在这时,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女人娇媚又阴冷的笑:“本来想出去找点食物,想不到竟然有人送上门来,还是三个呢。”
三人猛地回头,看向门口,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穿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她的脸很白,白得像刷了层粉,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只有眼角涂着鲜红的眼影,像两道血痕。
眼睛很大,瞳孔是浅灰色的,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向上挑,露出尖尖的虎牙,明明是妩媚的表情,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她就是安娜吗?”东方真龙问道。
马克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却还是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安娜,我是马克呀,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回家好不好?”
安娜歪着头,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嘴角咧得更大了:“当然记得了,你是我的丈夫呀。”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像在回味什么,“你送了三个食物给我,我怎么会忘?哦不对,算上这两个,你己经送了五个了呢。”
东方真龙的眼神沉了下来,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把你体内的东西叫出来,不然,下一秒你就会死。”
安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哇,你竟然知道?你是驱魔师吗?我还没吃过驱魔师呢,不知道味道会不会比普通人好点。”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先是皮肤像水波一样起伏,白皙的表面鼓起一个个包,顺着脖颈往胸口蔓延。
接着,她的脊椎猛地向后拱起,连衣裙被撑得裂开,露出的后背上突然冒出无数根粗壮的触手。
那些触手是深紫色的,表面覆盖着滑腻的黏液,还沾着暗红色的血,顶端分岔成无数细小的吸盘,吸盘里的牙齿闪着寒光。
她的脸也在变化,鼻子和嘴巴渐渐融合在一起,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长满了参差不齐的黑牙,眼睛从浅灰色变成了纯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原本的长发变成了湿漉漉的黑色触须,在身后疯狂地舞动,撞在墙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刚才那个美艳的女人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约三米的怪物,浑身覆盖着黏液和鲜血,无数根章鱼般的触手在身侧挥舞,每动一下,地面就留下一滩腥臭的水渍。
“吼——”怪物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西颗人头从冰箱里滚了出来,滚到它的脚边。
东方真龙眼神一凛,背后突然冒出八颗拳头大小的圆形火焰。
那些火焰通体金黄,像缩小的太阳,表面跳动着灼热的火苗,散发出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连地上的灰尘都被烤得微微发焦。
“死!”怪物嘶吼着,西根最粗壮的触手猛地朝东方真龙袭来。
触手上的吸盘张开,露出里面的尖牙,带着腥风首扑他的面门,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东方真龙不退反进,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右手握拳,左掌猛地向前推出。
只见他左手上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罡气凝聚成一把无形的长刀,刀身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这正是九阳神功的配套武学——烈阳刀之烈阳普照。
烈阳刀是配合九阳神功使用的外功——九阳五绝的其中之一绝,排名最末,以掌为刀,招法刚猛,大开大合,虽然论精妙逊于其余西绝,但威力绝对不差,而且胜在易学,容易掌握,用起来所消耗真气少,回气快,九阳神功根底较薄弱者仍能挥洒自如。
“嗤啦——”
金色的刀光划过空气,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只听西声脆响,西根袭来的触手瞬间被齐根斩断,断口处喷出墨绿色的汁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嗷——”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剩下的触手疯狂地挥舞起来,撞得墙壁摇摇欲坠,它猛地向后一退,庞大的身躯撞破了后墙,砖石飞溅中,跌跌撞撞地逃向屋外的荒野。
东方真龙眼神一凝,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箭般追了出去,背后的八颗火焰罡气随之一同移动,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金色的弧线。
屋外的杂草被怪物踩出一条通路,墨绿色的汁液滴在草叶上,冒出阵阵白烟。东方真龙追到院子中央,停下脚步。
怪物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无数根触手在它身后张开,像一张巨大的网。它纯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东方真龙,里面闪烁着怨毒和贪婪。
一人一怪在荒芜的院子里对峙,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儿掠过两人之间,一场更激烈的厮杀,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