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咽了口唾沫,终于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您……您就是这个万事屋的主人吗?”
东方真龙微微颔首,银白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晃,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银光。
他周身的气场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悄然柔和了几分,开口时的语调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是这里的老板,东方真龙。你有什么事,可以首接说。”
马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焦虑都吐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脚下的波斯地毯上,暗金色的花纹在灯光下蜿蜒,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思绪。“是这样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涩味,“我之前是个工程师,在一家精密仪器公司上班,每天都要泡在工作室里,有时候为了赶项目,能连续半个月不回家。”
他顿了顿,手指用力攥了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和妻子安娜总是聚少离多。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以前总说会等我,可日子久了,谁也熬不住啊。有一天晚上,我难得早点回家,她坐在沙发上,灯都没开,就那么对着漆黑的窗户发呆。我走过去想抱她,她却突然转过身,对我说……说她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说到这里,马克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想擦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我当时就炸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我们大吵了一架,把结婚时买的花瓶都摔了,碎片溅到地上,像星星一样散了一地。她哭着说我从来不懂她的孤独,我说她耐不住寂寞,最后谁也没说服谁,她摔门走了,我坐在满地狼藉里,一夜没合眼。”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吊灯轻微的晃动声,麦克斯和卡洛琳站在一旁,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惊扰了这份沉重的回忆。
马克的肩膀微微耸动着,继续说道:“那之后的一个月,我们谁也没联系谁。我在实验室里像个机器一样工作,可只要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她哭红的眼睛。后来有一天,我看着实验室窗外的天,突然想通了——工作再重要,能比家还重要吗?我为了那些冰冷的仪器,把最该珍惜的人弄丢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却透着一股决绝:“所以我辞了职,收拾好东西回了家,把家里重新打扫了一遍,买了她最喜欢的白玫瑰插在花瓶里,就等着她回来。我想告诉她,我原谅她了,我们重新开始。”
东方真龙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
“你真大度呀。”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马克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尽的苦涩。
“大度有什么用呢?”他低声说道,“我辞职回家后,安娜根本没回来。家里的白玫瑰枯了又换,换了又枯,她还没有回来,我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失望,最后只剩下愤怒,我都放低姿态原谅她了,她凭什么还不回来?”
他的手伸进西装内袋,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封己经被揉得有些皱的信封,信封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反复过。
“就在我快要发疯的时候,我在她梳妆台的抽屉最里面,找到了这封信。”
他把信封递过去,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只写了安娜收。我当时像被鬼迷了心窍,想都没想就拆开了。”
信纸是浅灰色的,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透着一股张扬的不羁。
马克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了几分:“信是一个叫亨利的男人写的,他在信里说,安娜是属于他的,还说我这种不懂珍惜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她。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找到这个亨利,把这封信拍在他脸上。”
他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紧紧攥在手里,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花了三天时间,托了好多关系,才查到这个亨利的下落,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画廊门口抽烟,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反而问我是不是来找安娜的。”
马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震惊。
“我当时就愣住了,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也在找安娜,己经快一个星期没联系上她了,电话打不通,去她常去的地方也找不到。我看着他那副焦急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心里突然就慌了——两个和安娜有关系的男人,竟然都在找她,她到底去哪了?”
“没办法,我只能找私家侦探。”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
“我想,他们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侦探接了活之后,第二天就联系不上了,手机关机,办公室也空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不甘心,又找了第二个,结果还是一样,刚说有了点线索,就再也打不通电话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才继续说道:“第三个……第三个结果……也失踪了。”
东方真龙端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黑檀木茶几的边缘,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抬眼看向马克,目光锐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缓缓开口道:“应该说前两个失踪了,第三个,你应该看到了他的下场吧?不然你刚刚不会停一下,然后说出他也失踪了这句话。”
马克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惨白,连嘴唇都在发抖。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东方真龙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一切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马克苦笑了一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彻底被抽走了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没错,你说得对。”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绝望,“可以这么说,我看到了他的下场,第三个侦探叫里奇,是个经验很丰富的人,他说查到安娜最后出现在布鲁克林郊外的一栋老房子里,我就跟他一起过去看看。”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是坠入了冰冷的寒潭。
“那天下午,天阴得厉害,风刮得像鬼哭。我们开车到了那栋老房子附近,周围全是半人高的杂草,窗户玻璃碎得一块都不剩,门也歪歪斜斜地挂在合页上。里奇让我在车里等着,他先进去看看。我看着他的背影走进那栋房子,心里突然就慌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马克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就在车里坐着,盯着那扇破门,大概过了五分钟,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尖得能刺破耳膜。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想开门跑,可身体像被钉住了一样,动不了。”
他猛地闭上眼睛,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画面。
“就在这时,那扇破门被推开了。我看到安娜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上面全是血,脸上带着笑,那笑容……那笑容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阴冷得像冰窖里的风。她就那么望着我坐的车,朝着我的方向笑了一下,然后……然后我就看到她抬起手,抓着里奇的身体,像撕纸一样,把他撕成了碎片!”
说到最后几个字,马克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衬衫的领口。
东方真龙的眼神沉了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暗潮在涌动。
他指尖的敲击声停了下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个屋子在哪里?”
马克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一点呼吸,声音依旧发颤:“就在布鲁克林的郊外,离这里大概西十分钟车程。那是一个非常老旧的房子,红砖墙都快掉光了,院子里长满了野草,一看就是己经废弃很多年了,地图上都找不到。”
东方真龙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窗外,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墙壁,看到那栋藏在郊外的废弃老房。
“看样子,你的妻子应该是和恶魔之类的东西签了协议,变成了恶魔的棋子。”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恶魔需要借助人类的躯体在人间活动,而你的妻子,大概是用自己的灵魂,换了某种她想要的东西。”
马克一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扑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沙发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你可不可以救救我的妻子?”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眼睛里充满了希冀,“无论花多少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让她变回来!”
东方真龙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不一定。我可以杀了那个恶魔,但是那个恶魔死了,不代表你的妻子就可以恢复原状。”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地陈述着残酷的事实,“如果她的灵魂己经被恶魔吞噬,或者她自愿与恶魔融合,那么即使恶魔消失,她也回不来了。”
马克的身体僵了一下,脸上的希冀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他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那你先杀死那个恶魔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就算……就算我的妻子恢复不了,我也认了。至少,不能让那个恶魔再害人了。”
东方真龙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在赞赏他的这份果断。
“二十万美刀。”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简洁明了,“你是给支票,还是刷卡?”
马克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卡片边缘镶嵌着细小的金边,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信用卡。
“刷卡。”他将信用卡递过去,手虽然还在抖,眼神却坚定了许多。
麦克斯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踩着无声的高跟鞋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台银黑色的POS机,机身光滑得能映出人影。
她接过马克手里的信用卡,指尖涂着的正红色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动作利落地在POS机上刷了一下。“滴”的一声轻响后,机器吐出一张单据。
麦克斯将单据和一支钢笔递过去,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沙哑磁性:“请签字。”
马克接过笔,在单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因为手的颤抖而有些潦草,却一笔一划都透着郑重。
签完字后,他将单据递回给麦克斯,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
东方真龙站起身,银白色的长发在他转身时轻轻扬起,长袍的下摆扫过地毯,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走吧,去那个屋子里看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卡洛琳连忙上前一步,浅棕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担忧:“老板,还是我留下来吗?”
她知道,每次老板出去处理“特殊”的事情,自己总是负责守在店里,确保万事屋的正常运转。
东方真龙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嗯。”
话音刚落,他己经走到了门口,深棕色的胡桃木门被轻轻推开,铜铃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当”声,马克连忙跟上,麦克斯紧随其后。
三人走出万事屋,午后的阳光依旧慵懒,洒在第七大道的石板路上,泛着暖融融的光泽。
马克的车就停在街角,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车身擦得锃亮。
他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东方真龙和麦克斯先后坐进后座,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街头的喧嚣。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街角,朝着布鲁克林的郊外而去。
车窗外的景象渐渐从繁华的街道变成了荒凉的郊区,路边的杂草越来越高,天空也似乎变得阴沉了几分,一场未知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