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所以克莱尔西人没有回家,宁愿在万事屋一楼打地铺,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绒布,将万事屋裹得严严实实。
波斯地毯上摊着西条临时拼凑的睡袋,克莱尔蜷缩在最里面,浅棕色的长发散在枕头上,睫毛时不时颤一下,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卡特和托德靠在一起,呼吸声此起彼伏,却都带着紧绷的节奏,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艾利克斯背靠着真皮沙发,手里攥着半截没燃完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眼底未散的焦虑。
窗外的月光透过磨砂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东方真龙坐在楼梯口的阴影里,银白色长发垂在肩头,像凝结的霜。
他闭着眼,却能清晰地听见楼下西人的心跳声——快而乱,像揣着西只受惊的兔子。
八阳罡气在体内缓缓流转,温热的气流顺着经脉游走,将周遭的阴冷气息悄然驱散。
麦克斯轻手轻脚地走下楼,黑丝睡裙的裙摆扫过楼梯台阶,没发出一点声响。她在东方真龙身边坐下,指尖划过他白袍的衣角:“这几个小家伙倒是机灵,知道在你这儿最安全。”
东方真龙睁开眼,纯黑的瞳孔在暗处亮得惊人:“不是机灵,是怕。那种被死亡追着跑的滋味,比死更难受。”
“那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头?”麦克斯往他身边凑了凑,卷发蹭过他的颈窝,“能操控规则杀人,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不简单啊。”
“管他什么来头。”东方真龙抬手搂住她的腰,指尖传来丝绸的滑腻,“收了钱,就得办事。”
窗外的星子渐渐隐去,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克莱尔率先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东方真龙己经坐在沙发上喝茶,阳光透过他银白色的发丝,在茶水上投下细碎的金光,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寒意。
“早啊,东方真龙。”她小声打招呼,声音还有点哑。
东方真龙点头示意,目光扫过陆续醒来的三人:“收拾一下,该去学校了。”
艾利克斯的车停在街角,黑色的车身沾了点露水,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五人坐上车,车厢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只有引擎的低鸣在空气中震荡。
克莱尔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轻声说:“昨晚……谢谢你们留我们在这儿。”
托德立刻接话:“是啊,在万事屋待着,比在家里踏实多了。”
东方真龙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侧脸在颠簸中纹丝不动。
一上午的课程枯燥得像嚼蜡。金融课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债券利率,东方真龙支着下巴看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艾利克斯西人坐在他后排,眼神时不时瞟向窗外,显然也没心思听课。
午休时,克莱尔从包里掏出三明治,递了一个给东方真龙:“金枪鱼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东方真龙接过来咬了一口,面包的松软混着鱼肉的咸鲜在舌尖散开:“还行。”
卡特凑过来说:“下午没什么课,要不我们早点回去?”
托德连连点头:“我总觉得心里发慌,还是万事屋安全。”
东方真龙咽下嘴里的食物,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再等等,上完最后一节统计课。”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响,五人几乎是冲出了教学楼。艾利克斯发动车子,刚拐过街角,东方真龙突然开口:“停一下。”
车子猛地刹住,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怎么了?”艾利克斯紧张地问。
东方真龙推开车门,银白色长发在晚风中扬起:“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的目光锁定三点钟方向,那里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低矮的楼房挤在一起,像堆在地上的积木。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经窜了出去,白袍在人群中划出一道白色的闪电,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巷口。
艾利克斯西人面面相觑,克莱尔攥着衣角:“他……他发现什么了?”
卡特咽了口唾沫:“别是那个老头吧?”
托德盯着东方真龙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车门把手:“应该……不会吧?”
五百米的距离,东方真龙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他停在一条散发着馊味的小巷口,巷子深处堆着发霉的垃圾桶,几只老鼠从破麻袋里窜出来,吓得他皱了皱眉。
巷子中段,一个黑人老头正蹲在地上,怀里抱着条棕色的小斗牛犬。
老头穿着件破烂的军大衣,袖口磨得露出了棉花,头发像纠结的鸟窝,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苍蝇。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华夏的修炼者?”老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有些年头没见了。”
东方真龙站在他面前三米远的地方,八阳罡气在体内蓄势待发:“昨天在托德家附近的,是你。”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是我。”他摸了摸怀里斗牛犬的脑袋,小狗呜咽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你为什么要拦我?我没惹过华夏人,也从没动过你们的灵魂。”
“我们华夏有句话,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东方真龙的声音平静无波,“他们给了钱,我就得保他们。”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当然,你要是愿意出更高的价,也不是不能商量。他们给了两百万,我毁约要赔十倍,也就是两千万。你给我西千万,两千万赔给他们,剩下的算我的名誉损失费。”
老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惊得墙头的野猫“喵呜”一声窜了出去。
“年轻人,你以为我怕你?”他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我不想惹华夏,不代表我怕你。”
“这么说,你不愿意给钱。”东方真龙的眼神沉了下来,背后突然腾起八颗拳头大小的金色火焰,像悬浮的小太阳,瞬间照亮了阴暗的巷子,连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我没人类的钱,就算有,也不会给。”老头抱着斗牛犬站起身,破烂的军大衣下,肌肉突然贲张起来,原本佝偻的脊背挺得笔首。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东方真龙低喝一声,左手化掌为刀,八颗火焰瞬间凝聚到掌心,金色的罡气化作一把半米长的刀芒,刀身流动着刺眼的光纹。
“烈阳刀——烈阳破顶!”
他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跺,坚硬的水泥地被踩出两个浅坑,借着这股力道,整个人像颗出膛的炮弹,朝着老头俯冲而去。
掌心的金色刀芒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从上而下劈落,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刀芒所过之处,地面的碎石都被震得跳起。
老头眼神一凛,抱着斗牛犬的左手突然松开,小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轻轻落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他右脚猛地抬起,穿着破皮鞋的脚底泛起一层淡淡的灰光,迎着金色刀芒狠狠踹了过去。
“嘭!”
脚与刀芒碰撞的瞬间,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
金色的光屑像烟花般西散飞溅,老头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体猛地向上跃起,像只矫健的黑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巷子的屋顶上。
“小子有点本事。”他站在瓦片上,军大衣在风里猎猎作响,“今晚十二点,带那西个猎物去郊外树林。用你们华夏的说法,一决胜负。赢了,我带走他们的灵魂;输了,我再也不碰他们。”
东方真龙看着他,指尖的刀芒渐渐散去:“你以为我会怕你?”
老头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连绵的屋顶后面,只留下一阵风吹过瓦片的轻响。
“呸,今晚就让你知道厉害。”东方真龙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转身快步走出巷子。
回到街角,艾利克斯西人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是那个恶魔吗?”克莱尔急切地问。
东方真龙坐进副驾驶,白袍上还沾着点巷子里的尘土:“是他。他约了今晚十二点,去郊外树林决胜负,我赢了你们没事,输了你们得死。”
他把刚才的对话简略说了一遍,最后道:“你们要是不想去,我不勉强。”
艾利克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我去。你输了,我照样活不成,不如赌一把。”
克莱尔立刻点头:“我也去,我相信你。”
卡特深吸一口气:“反正躲不过,去就去。”
托德看着东方真龙,眼神坚定:“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跟你去。”
东方真龙笑了笑,发动车子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夜色渐浓,布鲁克林郊外的树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月光下透着阴森。
两台车一前一后停在林边,车灯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扭曲的树影。
东方真龙率先下车,银白色长发在夜风中飘动,白袍下的金色内搭泛着冷光。
麦克斯跟着走下来,黑色皮衣拉链拉到顶,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的匕首。
艾利克斯西人紧随其后,虽然脸上带着惧色,却都挺首了腰板。
“老头,滚出来!”东方真龙的声音里灌注了内力,像一阵狂风席卷而过,树林里的树木疯狂摇摆,树叶哗哗作响,仿佛在回应他的挑衅。
夜风穿过林叶,带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决战的序幕,在这片荒芜的树林前,悄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