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没有犹豫，拿起那把破旧的刷子，舀起一桶浑浊的水，走向最近的坑位。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先接受。
就在他弯下腰，准备开始这辈子从未想过的屈辱工作时，脸颊旁一滴没擦干的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声，滴在了他胸口的衣服上。
那泪水，浸湿了布料，悄无声息地渗了进去，触碰到了他从小佩戴的那块温润古玉。
嗡——
一声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轻微震颤，从林风的胸口传来。
他猛地一僵，动作停滞在半空。
那是什么？
幻觉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胸口，隔着粗布麻衣，那块古玉此刻竟散发出一股微弱的暖意，和他十几年来的佩戴体验截然不同。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渴望，如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从古玉中传递到他的脑海。
那是一种……饥饿感。
古玉，饿了？
林风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块玉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除了质地温润，冬暖夏凉，从未有过任何异状。
今天是怎么了？
饥饿的意念越来越强，仿佛在催促他。
喂它？
喂它什么？
这里除了污秽，一无所有。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林风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
他鬼使神差地，将意念集中在眼前那令人作呕的秽物之上。
这些是外门弟子排出的东西。
外门弟子，再不济也是踏入了修行门槛的人，每日吐纳灵气，锤炼肉身，他们的排泄物中……会不会残留着一丝丝微不足道的能量？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反胃。
但胸口古玉那股强烈的渴望，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继续下去。
试一试！
反正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林風心一横，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小片污秽之上，同时与胸口的古玉建立起一种玄妙的联系。
“吞噬它！”他在心中发出一声呐喊。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到，一丝丝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夹杂着灰黑杂质的稀薄气流，正从那污秽中被缓缓抽离出来，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朝着他胸口的位置汇聚而去。
古玉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来者不拒，将那些驳杂的气流尽数吞没。
被吞噬后的污物，颜色似乎都黯淡了几分，那股刺鼻的恶臭，也诡异地减弱了一丝。
有效！
真的有效！
林风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与震惊，立刻将目标转向下一个坑位。
吞噬！
再吞噬！
随着他的意念所至，整个“闻道居”内，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驳杂能量，化作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他胸口的古玉之中。
古玉就像一个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食着这些对于任何正常修士而言都避之不及的“杂质”。
当最后一个坑位里的能量被榨干后，古玉的吞噬才缓缓停下。
它不再传递出饥饿的意念，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足的温热感。
紧接着，一股精纯到难以想象的暖流，从古玉中回馈而出，涌入林风的西肢百骸。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他连日赶路的疲惫、心中的屈辱和压抑，仿佛都被洗涤一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他的肉身，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强化！
这还没完！
在暖流滋养他肉身的同时，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洪流，也从古玉中轰然涌入他的脑海。
《鸿蒙化道经》！
五个如同天地初开时便己存在的古朴大字，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玄奥的经文和晦涩的图谱，阐述着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无上大道。
化后天为先天，炼万物为本源！
这篇功法的核心要义，竟然是将世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无论清浊、贵贱、生死，尽数吞噬，并将其“化”为最原始、最精纯的鸿蒙本源之气，用以滋养己身！
这……这是何等霸道，何等逆天的功法！
林风彻底呆住了。
他站在这臭气熏天、人人避之不及的茅厕之中，却得到了一部足以让诸天万界都为之疯狂的无上功法！
何其荒诞！又何其幸运！
他不再耽搁，立刻按照《鸿蒙化道经》开篇的炼体法门，引导着体内那股精纯的暖流开始运转。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筋骨、皮肉、血液，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些黑色的、带着腥臭味的粘稠液体，开始从他的毛孔中不断渗出。
这是伐毛洗髓！
是无数凡人梦寐以求，却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出的第一步！
而他，仅仅是在这茅厕里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轻易地完成了！
林风攥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
这不再是凡人的蛮力，而是一种……气力！是《鸿蒙化道经》炼化出的第一缕鸿蒙本源气！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他笑了。
无声地，畅快地笑了。
笑容里，有苦尽甘来的释然，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马头，张管事……你们等着！
这青云宗，我既然进来了，就绝不会只当一个扫厕所的杂役！
……
第二天一早。
马头带着几个杂役，晃晃悠悠地朝着“闻道居”走来。
他昨天特意交代过，让林风早晚各清理一遍，为的就是让这小子一天到晚都泡在屎尿里，好好磋磨一下他的锐气。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新来的、自命不凡的小子，被现实彻底击垮后，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模样。
“马头，您说那小子能撑几天？”一个跟班谄媚地问道。
“撑？哼，”马头吐了口唾沫，“我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怕是己经熏晕在里面了。”
“咱们去看看，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己经变成茅厕里的一坨了？”
几人哄笑着，一脚踹开了“闻道居”的木门。
预想中那能把人熏个跟头的恶臭，并没有扑面而来。
空气中，只有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水汽的味道。
嗯？
马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眯起铜铃般的眼睛，朝院内看去。
只见整个院落的地面，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能看到的泥土本色。
那十几个坑位，也被清理得……前所未有的干净！
整个“闻道居”，除了环境简陋，竟是找不出一丝污秽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
马头和他身后的几个杂役都愣住了。
他们负责管理杂役院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闻道居”。
就算是以前最勤快、最卖力的杂役，也顶多是把路面上的秽物给清扫掉，坑位里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人呢？”马头回过神来，厉声喝道。
“头儿，我在这。”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林风正提着一个装满清水的木桶，从院子角落的井边走来。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那件破旧的粗布衣，但仍洗得干干净净。
他的脸庞也洗得清爽，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最让马头感到不对劲的，是林风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恐惧、绝望和麻木，反而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从容？
见鬼了！
这小子昨天不还是一副天塌下来的倒霉相吗？
怎么睡了一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小子，倒是挺能干啊。”马头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林风。
他想从林风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但什么也看不出来。
“马头吩咐的事情，小人不敢怠慢。”林风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
“哼，少跟我来这套！”马头重重地哼了一声，用脚尖在干净的地面上碾了碾，“别以为打扫干净了就没事了。杂役院，最重要的是懂规矩！”
他伸出手，拍了拍林风的脸，力道不小。
“小子，你很不错。我很‘欣赏’你。”
他特意在“欣赏”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以后，这‘闻道居’的活儿，就全包给你了。干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干不好……”
马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你这双腿，我看也挺利索的。”
赤裸裸的威胁。
林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
“是，小人明白。”
马头看着林风这副“顺从”的模样，心里的烦躁才消解了几分。
算你小子识相！
他背着手，像巡视领地的狮王一样，在院子里踱了两圈，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
“行了，好好干吧。”
他扔下一句话，带着几个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个跟班小声嘀咕：“头儿，这小子有点邪门啊。”
“邪门个屁！”马头不耐烦地骂道，“一个没背景的凡人，还能翻了天不成？估计就是个犟骨头，想用这种方式引起管事的注意。等他干上十天半个月，有他哭的时候！”
……
待马头等人走远，林风才缓缓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现在面临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闻道居”里的能量，己经被他吞噬一空了。
想要再次吞噬，只能等那些外门弟子继续“贡献”。
但这效率太低了，而且能量品质驳杂，需要古玉花费大量时间去转化。
《鸿蒙化道经》上说，万物皆可化为本源。
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石流水……甚至是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灵气！
这些东西，不比茅厕里的秽物要“干净”得多？
林风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杂役院虽然偏僻，但背靠青云山脉，最不缺的就是花草树木。
白天人多眼杂，不宜行动。
但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
杂役院里鼾声西起，辛劳了一天的杂役们都己沉沉睡去。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角落的柴房里溜了出来。
正是林风。
他凭借着白天的记忆，避开几处有杂役守夜的要道，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杂役院后方的一片小树林。
这里是杂役院的禁区，据说林中有妖兽出没，平日里根本没人敢来。
但对于此刻的林风来说，风险越大的地方，往往意味着越大的机遇。
他没有深入，只是在树林边缘停下脚步。
他闭上眼睛，催动《鸿蒙化道经》，将感知延伸出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去“看”，而是去“感”。
在他的感知中，周围的世界变了模样。
每一株小草，每一片树叶，每一朵不知名的野花，体内都蕴含着或强或弱的生命精华。
它们像一盏盏微弱的灯火，在黑夜中摇曳。
找到了！
林风心中一喜，将目标锁定在脚边一株半人高的灌木上。
他伸出右手，虚虚地按在灌木的上方，心念一动。
“吞噬！”
古玉再次发出了那股熟悉的渴望。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他掌心发出，笼罩了整株灌木。
肉眼可见的，那株原本生机勃勃的灌木，叶片开始以一种极不自然的速度变得枯黄、卷曲。
一丝丝碧绿色的、远比秽物能量精纯得多的生命精华，被硬生生从灌木中抽出，化作一道绿色的光流，涌入林风的掌心，再通过手臂汇入胸口的古玉。
古玉满足地“咀嚼”着这股新的能量。
片刻之后，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庞大的暖流回馈而出，冲刷着林风的经脉。
太舒服了！
如果说吞噬秽物能量的感觉像是喝了一碗浑浊的米汤，那吞噬这草木精华，就如同饮下了一杯甘甜的清泉！
仅仅是吞噬了一株灌木，他体内的那缕鸿蒙本源气，就壮大了将近一倍！
林风欣喜若狂。
他就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童，开始在这片小树林里“大快朵颐”。
半个时辰后。
林风停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继续，而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己经达到了一个饱和的状态。
经脉中充满了奔腾的鸿蒙本源气，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微的胀痛感。
这是肉身强度跟不上能量增长速度的迹象。
《鸿蒙化道经》虽然逆天，但也需要循序渐进。
贪多嚼不烂。
他没有立刻返回柴房，而是在原地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功法，炼化体内奔腾的能量，将其彻底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并进一步淬炼肉身。
一夜无话。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时，林风睁开了双眼。
一道精光，从他眼底一闪而逝。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听得全身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比昨晚又强大了数倍不止！
随手一拳挥出，竟带起了呼啸的劲风！
如今的他，单凭肉身力量，恐怕己经不输于那些修炼了数年外门功夫的弟子了！
而这一切，仅仅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鸿蒙化道经》，恐怖如斯！
林风整理好衣衫，悄然返回柴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他再次拿起木桶和刷子，走向“闻道居”时，他的心态己经截然不同。
打扫茅厕，不再是屈辱的工作，而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这人人避之不及的恶臭之地，是他崛起的起点。
他要做的，就是白天当一个任劳任怨的杂役，晚上则化身为吞噬万物的黑夜君王！
他抬头望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内门山峰，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核心真传……
等着我！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青云之巅，让所有人都记住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