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更不敢睁眼了，她怕一睁眼，眼泪就会落下来。
一只恶犬猛然拔高声线，苏渔惊的浑身一颤。
“林知州，那个孩子真是云渊军吗？怎地看上去这般小？”景南世子嗓音轻慢，在小字着重咬字。
“回世子，此人确是云渊军，刚满十五岁，今年才参的军。”姓林的知州恭敬回道。
他们二人一问一答，明显说给苏渔听。
“哦？才十五啊，那还真是可惜呢。”景南世子松开钳着苏渔的手，负手站至水心亭前。
“别杀我，别杀我，我刚参的军，什么都不知道。”少年稚嫩惊慌的声音响起，一下下敲打在苏渔心上。
“闭嘴，别丢云渊的脸，你以为求他，他就会放过你？”一道年龄稍大点的声线响起。
这声音苏渔耳熟，时常守在凉州仓廪前的人便是他。
凉州作为战备州府，苏渔送东西比其他州府勤，自然也记住了这道守在仓廪前的声音。
即使她压根不知道他名字是什么……
闭着的双眼，睫毛被水汽沾湿。
神女吊坠隐隐发热，她不敢碰，怕被发现。
“看来这位是个有骨气的呢，那就从你开始吧。”景南世子恶劣笑说。
他扯过苏渔，站在亭前，“本世子最喜收集美人面皮，原先是要你的面皮，现在我改主意了。”
“就让这位忠勇之士替你如何？到时候把他的面皮贴在城门上，让大家伙都看看，全了他这份忠心。”
苏渔强压下泪水，睁开眼，看向跪在张青血迹上的五人。
他们身上满是伤痕，除了年龄最小的新兵，其中两位神情呆滞，而最年长的两位则是满脸愤恨，死死盯着景南世子。
“哈哈哈哈哈，被咱们陛下破了相，就染上这收集美人面的龌龊毛病了？可惜啊，收集再多的美人面，也盖不住你脸上那道叫人看一眼就恶心的疤。
五年前你是陛下的手下败将，五年后的今天，照样还是。”
一句话透露出许多信息，原来景南世子脸上的伤疤是傅泠舟造成的。
苏渔现在处境危险，她不敢大胆去看景南世子脸上的伤疤，刚才凑近时，那道伤疤确实狰狞。
景南世子面色瞬间黑沉，冷哼一声，对下首的侍卫做了个手势，“今日我便看看你嘴有多硬。”
几位侍卫上前，其中一位手上握着细薄的刀片。
看样子是要剥下他的面皮。
苏渔拳头握紧，稍稍有些愈合的伤口又裂开。
可此刻她己经感觉不到痛，她定定瞧着那名云渊军。
云渊军察觉她的视线，在面皮完整时给她歉意一笑，似乎知道接下来的场面会吓到她。
可以连通云渊商城的手机不在身边，入睡前，她记得这几日多了七千多积分，各地汇聚的信仰之力越来越多。
她想，带他们回家……
第一刀沿着发际线划下，他咬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大抵是为了保证剥下来的面皮完整性，剥皮的人下手很慢很仔细。
其他人则是死死钳住他。
旁人年龄小的新兵，早就吓到尿裤子，惊声尖叫，爬着后退。
后头的恶犬早就蓄势待发，若不是他躲得快，就能一口咬上他的颈动脉，这一偏离，肩膀被咬住。
“啊啊啊啊……”
哀嚎声在水心亭回响。
神女吊坠愈发热烫。
苏渔把手捂在心口，无力感渗透全身。
既然她做了这神女，又为何每每遇到苦难，她都无能为力？
正在受剥皮之苦的士兵，额头的面皮己经脱离。
被狗咬住的新兵，肩膀肉被咬下半块，骨头白生生地挂着血肉。
其他被俘的士兵，也都无力的垂下头颅。
或许他们会想，如果神女能救他们就好了。
苏渔捂上心口吊坠处，手腕鲜红的血液浸透胸口的衣裳。
看不见的地方，血液无声无息间被神女吊坠吸收，吊坠心口处生出一团血红。
她心口一阵滚烫。
“是神女殿下！”
“神女殿下显灵了。”
有人惊呼出声，在场所有人都停住动作，屏住呼吸。
云渊的士兵都以为是临死前的幻想，他们不可置信看向刚才还狼狈的女子，她现在浑身散发一股清冷的微光。
“神女殿下救救我，救救我们吧。”新兵挣扎着向她爬过去。
率先反应过来的景南世子，发现苏渔身体逐渐变透明。
他猛然上前一步拽住苏渔，苏渔痛的闷哼。
但是很快，景南世子的手便抓不住她。
苏渔看向自己愈发透明的身体，知道现在没人能再威胁她。
她看向场上的云渊军，想试试能不能救他们。
云渊军望见神女殿下向他们靠近，全都不由自主的伏下身子，虔诚跪拜。
“为何要帮云渊？南郁的土地比云渊肥沃，人也比云渊强壮，你为何不选择南郁？”景南世子阴郁的声音响起。
苏渔没有回他，在那个额头皮肤被剥开的士兵面前停下，手臂虚虚扶他，“我记得你，凉州守在仓廪外的人，你说你很喜欢吃西瓜。”
“是，是我，神女殿下。”那人没想到神女殿下会记得他，剥皮时候都一声不吭，苏渔轻轻一句话，却让他红了眼眶。
苏渔握住神女吊坠，用了全力，手腕伤口崩的更开，淋漓的鲜血向吊坠涌去。
“你问我为何不帮南郁，那你们可曾善待过被你们打下的三州百姓？”苏渔偏头冷声质问景南世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心里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南郁人。”
“你们不把他们当南郁人，又要他们心向着南郁，你们可真是会做梦。”苏渔嗤笑出声。
景南世子沉默片刻后开口：“若你来帮我们，我会下令让他们善待云渊百姓。”
说的好听，这个善待是基于让苏渔帮助他们的基础上，没有苏渔，这些百姓依旧会处在水深火热中。
他们把所谓的善待当交易。
苏渔不再看他，把目光放在现场的云渊军身上，他们希冀地望着神女殿下。
连那个年龄最小，咋咋呼呼的新兵，也沉默下来，无言看着她流泪。
苏渔心生不忍，在心里默念：“拜托了，让我带他们回去吧。”
心念刚动，五人身上蒙上一层微光。
她知道她成功了，苏渔唇角弯起，“我带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