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的工地上，巨型吊车正吊着一块镁合金构件缓缓移动，阳光反射在金属表面，亮得让人睁不开眼。方振邦和林薇站在指挥台旁，盯着屏幕上的实时数据，首到构件精准对接，两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误差控制在0.3毫米以内，比预期的还好。”林薇摘下安全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这意味着我们的焊接工艺完全能满足军方要求。”
方振邦递给她一瓶水，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这阵子他们同吃同住（注：指在园区附近分别居住，专注于工作），心思全扑在项目上，那些微妙的情愫被忙碌暂时压在心底，却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悄悄扎根。
就在这时，林薇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爸爸”两个字让她愣了一下——父亲很少这个时间打电话。
“爸？”她接起电话，语气轻快，“我们刚完成构件对接，特别顺利……”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异常严肃，打断了她的话：“你马上回北京一趟。”
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出什么事了？”
“回来再说。”父亲的声音沉得像块铁，“现在就订机票，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林薇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方振邦看出不对：“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不知道。”林薇摇摇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爸让我立刻回北京，语气很奇怪。”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项目这边……”
“你放心回去，这里有我。”方振邦看着她，“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
林薇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宿舍收拾东西。车窗外，方振邦的身影越来越小，她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父亲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事，绝不会小。
十几个小时后，林薇推开了家里的门。父亲坐在书房的藤椅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眉头拧成了疙瘩。
“爸，到底怎么了？”
父亲没说话，把纸推给她。那是一封打印的举报信，抬头写着“中科院纪委”，内容却让林薇浑身冰凉——信里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和方振邦“在青溪县同居”“乱搞男女关系”，甚至捏造了“方振邦未离婚”“林薇插足当小三”的细节，最后还附了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正是上次在质检站方振邦扶她的画面，被刻意截掉了背景。
“这是谁干的！”林薇气得手发抖，“一派胡言！方振邦早就离婚了，我们是工作关系！”
“我当然知道是胡说。”父亲叹了口气，“可这封信不仅发到了院里，还抄送给了几个老同事，甚至……传到了你叔叔那里。”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这种谣言最是恶毒，尤其是在看重名声的科研圈和体制内，一旦传开，哪怕最后澄清了，也总会留下污点。
“是谁这么卑鄙？”
“还能有谁。”父亲看着她，“青溪县那伙人动不了方振邦，就想从你这儿下手。他们知道你的软肋——在乎项目，在乎名声，更在乎会不会连累家里。”
林薇靠在书架上，后背冰凉。她想起王军阴鸷的眼神，想起刘梅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还有周明远看似温和实则算计的笑——这些人为了阻止项目，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我现在就回去澄清！”她转身就要走，被父亲拉住了。
“别急。”父亲的眼神沉静下来，“你现在回去，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慌了。这封信漏洞百出，方振邦有离婚证明，你们的工作记录能证明清白，根本站不住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纪委那边我己经打过招呼，会彻查造谣者。你叔叔也说了，这种小伎俩影响不了项目大局。倒是你，要沉住气——越是想让你乱的人，你越要稳。”
林薇看着父亲，心里渐渐踏实下来。她掏出手机，想给方振邦发消息，却又停住了——告诉他，只会让他分心。
“我明天回青溪。”她深吸一口气，“项目不能停，更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父亲点点头，眼里露出欣慰的神色：“这才是我的女儿。记住，搞科研的人，不仅要经得起实验失败，更要扛得住人心险恶。清者自清，只要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歪。”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落在那封肮脏的举报信上。林薇拿起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了它。火苗舔舐着纸张，将那些恶毒的文字烧成灰烬。
她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这一次，她不仅要守住项目，守住名声，更要守住心里那份刚刚萌芽的、干净的感情。
第二天一早，林薇登上了回青溪的飞机。舷窗外的云层洁白如洗，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方振邦的脸——等她回去，一定要告诉他：别怕，我们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