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章 办场寿宴

2025-08-22 2535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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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3章 办场寿宴

晨光斜照在长孙府邸的朱漆大门上,长孙浚与长孙涣两兄弟拖着沉重的脚步迈出门槛。

锦衣华服掩不住眉宇间的阴郁,腰间玉饰随着迟缓的步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李元昌那个阶下囚,如今倒要我们兄弟去侍奉。”长孙浚的拳头在袖中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筋。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父亲在朝中一言九鼎,我们却要对着个失势的皇子卑躬屈膝。”

他们虽是当朝第一外戚的公子,却终究不过是臣子之子,与那些含着金匙出生的天家贵胄相比,终究矮了一截。

长孙涣闻言,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谁叫咱们没投胎在龙床上?这伴读的差事,圣旨既下,接不接也由不得我们。”

兄弟二人相视叹息,圣旨面前,他们的意愿轻如鸿毛。

“有个当宰相的爹,终究比不上有个当皇帝的爹啊。”

这声叹息飘散在风中,却不知天家骨肉亦有难言之隐。

有个皇帝老爹,也未必就能高人一等。

南平公主贵为李世民的亲生女儿,此刻也一样含着满腹的不情愿,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脚步,走向拜见公婆的厅堂。

唐朝开国的时候,有“诸主下嫁,以帝女贵”的规矩。

也就是说,公主下嫁时,公婆要向她们行君臣之礼。

南平公主的驸马是王敬直,王敬直是黄门侍郎王珪的儿子。

王珪指使李泰,劝说皇帝不要同意太子提出的重造户籍,结果李泰在金銮殿上毫不犹豫地把他给出卖了。

王珪被撤了魏王长史一职,撤职倒还是小事,当众被皇帝给训斥了一大通,里子、面子全都被摩擦得荡然无存,这才是最令他心里窝火的地方。

回到家里以后,王珪就大发雷霆,把全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召集到一起,开始给他的公主儿媳立规矩。

他觉得他没有错,他让自己的学生按照自己的意思向皇帝提个意见,怎么了?

是他的学生太混账,不听他的话;是皇帝欺负人,利用皇权欺压他。

在皇族身上丢的面子,就得在皇族身上找回来。

这口恶气,他不敢冲着天子发,便全撒在了公主身上。

皇帝掌着国法,可以在金銮殿欺负他;他掌着家法,自然可以在家里给皇帝的闺女立规矩。

王珪要求南平公主每天早晚两次给公婆请安,无论在什么场合,公主都得带头先给公婆行礼。

“从今往后,晨昏定省一次都不能少!”王珪花白的胡须一撅一撅地直颤,拍案怒喝的样子又在公主的眼中浮现。

公主攥着裙角的指节发白,她分明看见公公眼中闪烁着报复的快意。

这哪里是在立规矩?分明是要在皇权够不着的地方,找回他丢失的颜面。

晨昏定省原也是做晚辈的本分,南平公主虽是心里不愿,嘴里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应了下来。

毕竟自己的母亲不是皇后也不是四妃之一,自己也不能拿着谁应该给谁行礼的小事去麻烦父皇。

不就是磕个头的事吗?南平公主尽管心里觉得委屈,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王珪看公主答应了,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不过这在家里磕头,外人也看不着,面子好像是找的不那么的足。

于是王珪又宣布了一件大事,今天就是王珪老娘的寿诞日,他要为老夫人大办寿宴,盛邀京中勋贵前来贺寿。

话说一般来讲这种给老人办的寿宴都是提前至少半个月就开始张罗,王珪也提前了,提前了两天,他就是被撤职之后,开始张罗的。

厅堂布置来不来得及,菜品配不配得齐,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请帖写得过来,公主能学得会磕头,这就足够了。

王府中门大开,朱漆门楣上悬着新扎的彩绸。王珪负手立于影壁前,看着家仆们手忙脚乱地张挂灯笼。

那盏本该悬在正堂的鎏金寿字灯,此刻正歪斜地挂在偏厢檐角。

却原来是由于时间仓促,工匠们连梯子都架错了位置。

“礼部张侍郎到!”门房拖着长音通报,王珪急忙上前寒暄,把人往里请。

一刹时王府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轿子、车马塞满了一条街。

正堂里,王老夫人端坐在八仙椅上。

老太太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可交叠的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她今早才知道自己要办寿宴,此刻正盯着堂下那尊还没来得及擦拭的青铜寿星像发愣。

随着下人们的指引,宾客一个个入席,说不得个个都是达官贵人。

左首最前侧的案几之后坐着的竟是天朝皇子,以魏王李泰为首,其下分别是晋王李治、吴王李恪、齐王李祐、蜀王李愔。

他们几个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聚齐,李恪笑着对李泰说道:“我今早进宫辞行,你已出宫去府衙了,还以为走之前见不到你了呢。”

“听说三哥行程定在明日,”李泰笑吟吟地说道:“我去送你。”

“诶”李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王珪的老娘不是早就死了吗?他这为了收点贺礼,随便抓个老妪就当娘啊?”

“别瞎说。”李恪的目光在李治和李愔的身上扫了扫,“继母也是娘。”

李祐当然明白李恪的意思是说李治和李愔还小,不让他胡言乱语。

“我总觉得这寿宴不正常,请人哪有硬请的?那架式,好像我不来,他王家的天都能塌了似的。”

李祐说的没错,很多人都是被硬请过来的。

李祐还算是个闲人,李泰坐镇京兆府,那是能擅离的吗?

李恪明天要离京远走,家里乱成一锅粥了,能愿意来参加这个所谓的寿宴吗?

“臣妇”老太太见南平进来,条件反射般要起身拜见公主,却被王珪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满堂宾客突然安静,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公主身上。

南平感觉有冷汗顺着脊背滑下,锦垫落地扬起细尘,公主的膝盖缓缓触地。

“孙媳给祖母拜寿,祝祖母福如东海。”南平说着额头向下,轻轻地叩了三个头。

南平刚刚起身,王家仆人急忙又把锦垫挪了个位置,南平再次跪倒,边磕头边高呼:“儿媳叩拜公爹婆母。”

一声巨响震彻厅堂,紫檀案几上的茶盏应声跳起,碧绿茶汤泼溅在织金地毯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水痕。

满座宾客惊愕转头,但见一道玄色身影霍然立起,蟒龙袍上的金线蛟龙在烛火下张牙舞爪,仿佛要破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