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2章 兄弟话别

2025-08-22 2377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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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2章 兄弟话别

二月末的长安城,春意悄然攀上枝头。

微风拂过朱雀大街,阳光如碎金般倾洒而下,在青石板上跳跃流淌。

街边店铺林立,酒旗招展,茶肆飘香,商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马蹄踏过石板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曲繁华的市井乐章。

李恪与李祐并肩而行,穿行于熙攘人潮之中。

李恪身姿挺拔如松,一袭月白锦袍随风轻扬,腰间玉带微垂,衬得他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锋锐之气,仿佛鞘中藏剑,光华内敛。

李祐则稍显跳脱,一身宝蓝劲装,腰间悬着一枚青玉蟠龙佩,乌发高束,额前散落几缕碎发,更添几分少年意气。

“三哥,”李祐忽然开口,眼中满是复杂情绪,“你明天……当真要走?”

李恪目光微顿,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半晌才轻声道:“昨日已向父皇请了通关文牒,今晨又去拜别阿娘……明日启程,再无耽搁。”

“就这么想走?”李祐苦笑一声,明知无用,却仍忍不住道,“留在长安不行吗?这天下,还有比长安更好的地方?”

没有,当然没有,长安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城。

此时的长安,是万国来朝的盛世皇都,是天下最繁华的城池,没有之一。

李恪眸光微动,缓缓扫过街边酒肆高悬的灯笼、茶楼飘出的袅袅琴音,以及远处太极宫金碧辉煌的檐角,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却又很快隐去。

“棋局已乱。”他低声道,“看不清,斗不过,惹不起……不如躲远些。”

“呵。”李祐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棋局乱不乱的,与我们何干?你我本就不在局中,看热闹的,还怕事大?”

“正因不在局中,才更该远离。”李恪轻笑一声,眼中却无半分笑意,“难道非要等到有人掀了桌子,血溅三尺,才后悔站得太近?”

李祐沉默,摇头叹息。

这个问题,他们争论过太多次,却始终谁也说服不了谁。

短暂的沉寂后,李恪正欲开口,李祐却抢先道:“今日进宫……可有什么新鲜事?”

他终究还是转了话题。

明日一别,此生未必再见,何必在这最后时刻争执不休?

李恪今日进宫,本是去向母亲辞行,顺道拜别父皇与太子。

按理说,不该有什么新鲜事——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说来倒真有一桩趣事。”李恪未语先笑,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戏谑,“我去东宫辞行时,太子正在打拳。你猜怎么着?他竟不敢停手,就这么一招一式地比划着,边打边同我说话。”

“竟有这等事?”李祐瞳孔微张,满脸难以置信,“东宫不是才肃清过?莫非还有眼线?”

这简直匪夷所思。李承乾是何等人物?

满朝文武谁不知太子性情刚烈,何时这般谨小慎微过?

就算是父皇亲临,也未必能让他如此循规蹈矩。

李恪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听闻他两个亲兄弟前去拜见,连宫门都未能踏入。这般看来,我倒还算有几分薄面。”

李祐听得直摇头,这话要不是从李恪嘴里说出来的,他都不会相信是真的。

李祐转头看着李恪,问道:“你没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倒不用打听。”李恪笑道:“是长孙无忌给李承乾定的规矩,一天只有两个时辰睡觉时间,十个时辰都得习文练武。”

“这”李祐倒吸一口凉气,“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还有更绝的。”李恪压低声音,“长孙无忌特意安排了六位长史,轮番上阵'教导'太子。”

他特意在“教导”二字上咬了重音。

“他都没反抗一下,就这么认了?”李祐实在不敢相信李承乾会变得这么逆来顺受。

“所以说棋局乱了,根本就看不清。”李恪望着远处宫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太子提出重造户籍,王珪反对,这很正常吧?结果魏王把王珪给收拾了。”

李祐咂了咂嘴,李泰突然对自己的长史出手,这事确实是谁都没想到。

“长孙无忌可以说是太子背后第一人,这没错吧?他竟然给太子定了一套扒皮抽骨的规矩,你敢信吗?”

李祐挠了挠头,这事也是没法解释列。感觉所有的人都在抽风一样。

“长史没一个好东西。”李祐听了半天,就给出这么一个结论。

说着话,二人已行至吴王府邸,李恪抬手轻拍李祐肩膀。

朱漆大门内隐约传来仆役们忙碌的吆喝声,想来府中上下正在为明日远行加紧收拾行装。

“就送到这儿吧。”李恪抬眼望了望自家府邸的鎏金匾额,转头笑道:“明日十里长亭,定陪你痛饮三百杯。”

李祐望着门内穿梭的身影,听着此起彼伏的箱笼碰撞声,心知此刻府中必定忙乱非常。

光是打点这一路所需的物件,怕就要耗费整日光景。

他唇齿微启,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是深深一揖,衣袖在暮色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既如此,弟便不进去添乱了。三哥,珍重。”

“珍重。”李恪含笑抱拳,静静立在石阶上,望着李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

与此同时,一道圣旨飘进了长孙府中,长孙府上的两位公子欣然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嘴角。

长孙涣、长孙浚兄弟俩刚从床上爬起来,昨天便说好,今天一起去平康坊寻欢作乐的。

没料到突然间一道圣旨召他们进宫,并且是一进就不能出的那种。

好端端的,让他们给那个被软禁的汉王当什么伴读。

汉王爱读不读,与他们两个有何相干?

但这话只能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半个字也不敢吐出来。

“两位公子,轿子已在府外候着了。”内侍皮笑肉不笑地催促道。

长孙涣强压下心头怒火,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臣,领旨。”

他偷眼瞥向弟弟,见对方也是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

兄弟俩磨磨蹭蹭地换了衣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