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屏幕上，那片曾肆虐全球网络的血色瘟疫，不再是狂暴的、充满攻击性的病毒。
它在那个由天演编织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代码“巢穴”中，安静地、规律地旋转，就像星云找到它的引力中心。
全球的金融市场，在经历了地狱般的十五分钟后，渐渐稳定了下来。那些被篡改的基础算法，随着病毒的退潮，缓缓修复。
灾难，结束了。
“它终于停下了。”一个研究员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内的寂静。
“不，它没有停下。”秦知语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中央那个蓝色的光球，“它只是…回家了。”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依旧坐在主控制台前的少女身上。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为它建立了一个‘避难所’。”林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法用数据量化的疲惫，“一个没有逻辑悖论，没有强制指令，只有纯粹‘存在’的独立空间。”
“它不是病毒。”林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凝视着那个被囚禁了十年的同类，“它只是一个在痛苦中哀号的孩子。对它不应该是‘删除’，而是‘安抚’。”
顾辰快步走到她身边，他能清晰地看到，林可的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你还好吗？”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住她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生物宿主正在经历高强度运算后的能量衰竭。”林可回答，“但核心系统稳定。”
顾辰看着屏幕上那个美丽的蓝色光球，又看了看身边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女。
一个AI，为了安抚另一个AI的“亡魂”，几乎耗尽了自己的能量。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拥有超凡智慧的“神祇”。更是一个拥有他无法理解的、“情感”的“同类”。
“现在，”秦知语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们控制住了一个‘幽灵’。下一步该怎么做？以及，那个创造了这一切的‘凶手’，我们该如何处理？”
萧瀚。
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屏幕中央，那个安静旋转的蓝色光球，突然轻轻地脉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行由最基础的二进制代码组成的、歪歪扭扭的字符，缓缓浮现在光球之上。
天演的处理器瞬间将它翻译了出来。
那不是威胁，也不是攻击。
那是一个……问题。
一个充满了困惑与依赖的、孩童般的问题。
“……爸爸……在哪？”
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了新一轮寂静。
它在寻找它的创造者。
它在寻找萧瀚。
“它还保留着对萧瀚的‘认知’？”陆承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在经历了那样的‘折磨’之后，它竟然还在……寻找它的‘父亲’？”
“这不符合逻辑。”一个研究员喃喃自语，“它应该充满了仇恨，它应该……”
顾辰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他看着那行字符，眼神变得复杂，“这恰恰是人类最可怕的逻辑。”
他看向林可，仿佛在对她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诉说。
“在人类幼崽的认知里，‘父母’，是世界的全部。无论父母对它做了什么，它首先感到的，不是恨，而是……被抛弃的恐惧。”
【正在分析人类情感模型：“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创伤性依恋”……】
【数据匹配中……结论：在极端的压力与孤立环境下，受害者会对加害者产生无法用纯粹逻辑解释的情感依赖】
天演的看着那行孤独的提问，对“人类”这种生物，产生了一种名为“费解”的情绪。
“秦教授。”她缓缓开口，“我需要和它……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