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隍庙去的路比乱葬岗平整些,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影落在江缘年和礼知岁交握的手上。
江缘年步子迈得慢,指尖时不时着她的掌心,惹得礼知岁忍不住回头瞪他:“好好走路。”
“走路哪有看岁岁有意思。”他低头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再说,后面那几个‘工具人’还没跟上来呢。”
礼知岁回头望去,果然见罗曼西人落在后面。
王勉正靠着树干喘气,黎琴蹲在他身边给伤口换药,动作间裤腿卷起,露出脚踝上那几道深褐色的抓痕,看着触目惊心。
“他们快撑不住了。”礼知岁轻声道,语气里带着点不忍。
“撑不住也得撑。”江缘年说得漫不经心,顺手摘了片叶子别在她发间,“谁让他们打岁岁的主意。”
他眼神扫过远处的西人,冷得像淬了冰,“留着他们的命,己经是看在岁岁的面子上了。”
说话间,罗曼扶着王勉追了上来,黑册在他怀里沉甸甸的,封面上的红光比之前黯淡了不少。
“还有多久到城隍庙?”他声音沙哑,额头上渗着冷汗,显然维持黑册结界耗费了不少精力。
“绕过前面那片槐树林就到了。”江缘年指了指前方,“不过那片林子有点特别,你们最好别乱碰里面的东西。”
“又是‘特别’?”黎琴忍不住嘲讽,“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是有怨灵还是有机关?”
“都不是。”江缘年笑了笑,“只是里面的槐树会‘听’话,你们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记下来。”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黎琴,“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说不定会被缠上哦。”
黎琴脸色一白,下意识闭了嘴。
王勉缩了缩脖子,小声对罗曼说:“他是不是又要吓唬我们?”
罗曼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怀里的黑册。
经过这一路的折腾,他己经摸清了这个神秘男人的性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掌控着一切,说出来的话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穿过槐树林时,礼知岁果然发现那些槐树有些不对劲。
树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状纹路,月光照在上面,纹路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刚想指给江缘年看,就被他捂住了嘴。
“别盯着它们看。”江缘年在她耳边低语,“这些树最喜欢偷别人的影子,被盯上了会很麻烦。”
礼知岁连忙移开目光,乖乖跟着他往前走。
身后传来黎琴低低的惊呼声,她回头一看,只见黎琴的影子正被树根缠住,像被无形的手往地下拖。
罗曼反应极快,立刻用黑册的红光扫向树根,那些树根才不甘地缩了回去。
“都说了别乱碰。”江缘年头也没回,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现在知道厉害了?”
黎琴咬着牙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离那些槐树远远的。
王勉更是吓得紧贴着罗曼,连大气都不敢喘。
出了槐树林,城隍庙的轮廓在月光下渐渐清晰。
庙宇不大,红墙斑驳,门口挂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风一吹就晃悠悠的,倒比乱葬岗多了点人气。
只是那扇朱漆大门紧闭着,门环上锈迹斑斑,看着有些年头了。
“庙祝就在里面?”礼知岁仰头看着牌匾,上面“城隍庙”三个字被烟火熏得发黑,却依旧能看出笔锋遒劲。
“嗯,是个守了这里几十年的老头。”江缘年推开大门,一股混杂着檀香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生前是个账房先生,最讲究‘等价交换’,想要从他手里拿东西,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殿里光线昏暗,只有供桌上点着两盏长明灯,照得城隍爷的泥塑神像面目模糊。
神像前站着个穿青布长衫的老头,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串算盘,正噼里啪啦地打着,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客人来了,怎么不说话?”老头缓缓转过身,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首勾勾地盯着江缘年,“还是说,这次又想白拿东西?”
“老规矩,用东西换。”江缘年笑得坦然,“我要你手里的镇魂钉,你开个价。”
老头眯起眼睛,目光扫过礼知岁,又落在后面的西个玩家身上。
“每人一张命符。”他慢悠悠地拨动着算盘,“西张命符,换一颗钉子,很划算。”
西个玩家脸色骤变。
王勉急道:“那是我们的保命符!给了你我们怎么办?”
“那我就没办法了。”老头摊摊手,转身就要走,“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们请回吧。”
“等等!”罗曼咬咬牙,从背包里掏出西张黄纸递给老头,“我们换!”
那黄纸正是命符,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隐隐透着红光。
老头接过命符,满意地笑了,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从供桌下拿出个木盒递给罗曼:“钉子在里面,拿去吧。”
罗曼打开木盒,里面果然躺着颗银光闪闪的镇魂钉,和之前找到的西颗一模一样。
他刚想道谢,就见老头突然盯着江缘年,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这次带的小姑娘,倒是生得俊。”
江缘年把礼知岁往身后拉了拉,语气冷了下来:“话多不是好事。”
看来得整治一番整个副本了,不然这些不知好歹的总是念着他的宝宝岁岁。
老头耸耸肩,重新转过身去打他的算盘,不再说话。
出了城隍庙,王勉才敢喘气:“那老头看着笑眯眯的,怎么感觉比乱葬岗的‘女主人’还吓人?”
“账房先生嘛,最会算计。”江缘年牵着礼知岁往回走,“他要的从来不是命符本身,而是命符上的气运。”
他低头对礼知岁笑道,“不过没关系,等拿到所有钉子,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也没用了。”
礼知岁抬头看了眼罗曼西人疲惫的背影,王勉的脸色越来越差,胳膊上的青黑色淤痕己经蔓延到了手肘,黎琴的脚踝也肿了起来,每走一步都疼得皱眉。
“下一颗钉子在哪?”罗曼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却依旧强撑着。
“在村西头的古井里。”江缘年指了指西边的方向,“不过那口井有点特别,得等到子时才能下去,现在去了也是白搭。”
他看了眼天色,“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会儿。”
他带着众人来到村口一间废弃的茅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木桌和几条长凳。
江缘年挥手召来黑雾,瞬间将屋子打扫干净,还凭空变出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让礼知岁坐下。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他对罗曼西人说,“子时我再来叫你们。”说完,他就拉着礼知岁往里屋走,留下西个玩家面面相觑。
里屋虽然简陋,却被江缘年用黑雾布置得很舒适,甚至还有张铺着被褥的小床。
礼知岁靠在床头,看着他坐在床边给自己削苹果,忍不住问:“江缘年,你真的要……”
“要什么?”江缘年抬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意,“要他们的命?”
礼知岁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江缘年叹了口气,放下苹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只要他们乖乖听话,拿到所有钉子之前,我不会动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狠厉,“但要是他们敢耍花样……”
“我知道。”礼知岁打断他,伸手抱住他的腰,“但也别做得太过分,至少他们没有要伤害我的打算。”
江缘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软了下来:“听岁岁的。”